看見葉蘇晴走過，旁邊的人用手肘搗了搗李子乾。
他好像有話要說，但葉蘇晴視而不見。
她感覺到后面有人跟著。
煩死了。有話就快點說不要磨磨唧唧的，沒話就離我遠點好嗎。
這種尾隨讓她相當不舒服。
本來以為這幾個人跟到校門口也就算了。但是——兩個紅綠燈都過了，怎么還在后面！
馬上就到家了啊我靠。
年少時的葉蘇晴虛榮心和自尊心都很重。她從不請別人到自己家做客，別人問他們家的地址她也是含含糊糊。
她們家那幢二十年前的老樓，坐落在一片參差不齊的樓房中間。名義上是個小區，實際上連小區的大門都不知道在哪兒。和對面那個新蓋起來的幾十層高的豪華新樓相比，他們這兒簡直就是一片廢墟。
這里的房子是二十年前葉書德的單位分配給他的。那時候這房子可是相當不錯，一共六十平米。他們公司的人都住那兒。可是現在呢，幾乎所有人都買了新房，住進了新樓，他們家那邊早就住進了一些七七八八各色人等，幾乎都是以租房為主。剩下的老住戶除了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以外，也就剩下葉蘇晴她們一家了。她們那也沒有什么正經的物業，環境一天比一天差。樓道口的下水道隔三差五的冒個臟水，把這一片搞得烏煙瘴氣。一樓開了各種各樣的小飯店，一到飯點油煙味飄了整樓。
這樣的環境和她外在的光鮮根本無法相對照起來，所以別人問她家住哪兒，能搪塞過去則搪塞過去，搪塞不過去，她就說出對面小區的名字。
現在這群人大有跟著她回家的架勢，這不就要把她的地址暴露在外了嗎！除了不想被看到住的地方很簡陋以外，她還害怕這些不三不四的人會經常上她家來找她麻煩，萬一再給爸媽看見······簡直太恐怖了好嗎！
他們在后面一直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是可以讓她聽到他們聲音的距離。
“這邊好像有家拉面館不錯，中午就在那兒吃。”
“可以。”
“乾哥同意不？”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葉蘇晴在糾結要不要主動跟他們講話。但他們肯定會說“我們也只是剛好要走這條路”，到時候她能怎么辦，說“此路是我開”嗎？
怎么可能啊！
可是我要什么都不做，豈不是顯得我太懦弱？
心下一橫，葉蘇晴站住了腳。
果然，后面的腳步聲也停了。
她干脆利索的轉身向前走了幾步，馬上有人開始起哄調笑。李子乾站在中間，也在笑。
“你們有事嗎？”
“沒有啊。我們有什么事？對吧乾哥。”
一個男生把胳膊搭在李子乾肩膀上，相當不正經的回答。
“不要跟著我。”
葉蘇晴冷著一張臉，努力讓自己顯得厲害些，至少得有威嚴。
我跟你們周圍那些女生可不一樣。
“她說我們跟著她~哎呦，哥們兒都聽見了，我們什么時候跟著她了！大路還不讓人走了！”
“好了。閉嘴。”
李子乾打斷口出狂言之人，歪著腦袋看葉蘇晴。
“我們只是要在這附近吃飯。”
“是嗎。那就好。左轉有一家不錯的拉面館，我挺推薦的。”
葉蘇晴也毫不輸氣勢的直視回去。不對，與其說是直視，不如說是蔑視。
她知道，這是他們樓下的人最敏感的眼神。
“······就去那兒。我們走。”
一陣沉默之后，李子乾左轉。
“哎，乾哥，就這么走了？”“乾哥，你不是有話要說······”
“閉嘴！”
李子乾沉聲怒喝。
無奈，后邊的人也得跟上。不過臨走之前有個男生說了句：“嫂子別介意啊！”
看著所有人都走了，葉蘇晴眨了眨眼。
嫂子？
誰？
我？
什么意思？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叫她誒。有點新奇。
但她現在真的有點責怪李子乾的意思。你都是混混了，你有什么話不能說出來？為什么一定要做出一些讓我不理解的舉動，讓我瞎想？我不喜歡這么慫的男生！
葉蘇晴知道，只要李子乾愿意跟她解釋，她一定也愿意聽。
真是的！
之后的三天葉蘇晴都沒有再接觸過關于李子乾的事，甚至連看都沒看見他。
直到這一天上午。
“叫陸子昂出來！”
走廊上吵吵嚷嚷，好多人都圍出去看。葉蘇晴對這種校園里的無聊騷動一般不感興趣，抬頭看了一眼繼續背她的文言文。
“蘇晴，外面打架了！”王曉雨湊過來。
“打就打唄。跟我有關系嗎。”
“是李子乾你也不關心？”
葉蘇晴停了下來。
“·······看看也不是不可以啦。”
被王曉雨連拖帶拽的弄到走廊上，葉蘇晴看見的就是李子乾把那個叫陸子昂的哥們兒按在地上打。
已經有人去叫老師了。
李子乾的臉上好像也有傷，但此刻他一拳拳的下手快又狠，陸子昂雖然也很厲害，擋住了不少，卻最終也沒能夠反攻。
看見那樣的李子乾，葉蘇晴突然有些害怕。
是的，此刻這個狠厲的、腥紅著眼的男生才是大家所熟知的李子乾，也才是真正的李子乾。她錯把他當成普通的追求者，真的惹惱了他也許現在被按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也說不定。就算不至于這么慘，李子乾認識那么多社會上的人，隨便找個人把她的賬號什么的黑了也算是一種報復，他要是還不滿意，也能繼續上次的尾隨，要是帶上一伙人闖進她家·······
腦洞一開就沒法終止。如果我現在上去說：“李子乾，別打了。”他會聽我的嗎？還是說視而不見，又或者冷漠無情的說：“跟你沒關系，少管閑事”呢。
她不知道。
卻很想知道。
“葉蘇晴，你上去阻止一下！”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喊了一句，馬上一大半人的目光都轉了過來。
“你去說他應該聽吧。再打下去陸子昂就慘了！”
“是啊，你勸一下！”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呃·······”
李子乾顯然也知道了她就在人群中，循著聲音望過來，兩個人的目光正好對上。
怎么辦？！我該說話嗎？還是繼續沉默？！
一陣糾結之后，她好不容易開口：“別·······”
“老師來了！”
“打了”兩個字還沒說出來，就有一個大嗓門吆喝了一聲。
葉蘇晴趕緊把嘴閉上。
希望沒人發現。
太尷尬了。
“怎么回事？李子乾，怎么又是你？”年級主任把兩個人拉開，“你們兩個，跟我到辦公室！其他人該干嘛干嘛！趕緊回去，馬上上課了。”
大家極不情愿的回教室，這熱鬧還沒看夠呢。
葉蘇晴早就坐回了座位。
頭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