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莫寒微蹙眉頭，眼睛睜開：“這是哪？”

“是皇城驛站。”秋雪激動道：“我們從晏祠山回來了。你怎么樣？哪里不舒服？”

薛莫寒頭疼欲裂的模樣：“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很累。”

“先喝點水吧。”秋雪將她扶坐起身：“你在晏祠山被魔障魘住了，只要醒來，便會無事。”

“哦。”薛莫寒靠著秋雪的胸膛喝著水。

秋雪拿出一個黑色滾金錦盒，在薛莫寒眼前用手指輕輕撥開盒蓋，里面放著一個通體剔透的玉鐲：“莫寒，我曾經對你說過，既然你我結為夫妻，有一物我要送給你，你是一定要接受的。你若愛我，此物就當做婚配之禮，如若不愛，就當做朋友饋贈之物。”說著，秋雪就將玉鐲戴在薛莫寒的手腕:“這玉鐲是祥瑞之物，可逢兇化吉，我打算回到皇城送給你的，但見你跟我這一路奔波吃了這么苦，我想把這玉鐲現在就送給你。”

薛莫寒看著瑩潤通亮的鐲子，微笑道：“很好看。”

“喜歡嗎？”秋雪低頭問道。

“喜歡。”薛莫寒虛弱的抬起看著他。

秋雪的笑容是苦澀的，不經意間，他眼角余光看到掛在薛莫寒身上的夜明珠，不禁心頭一沉，倘若薛莫寒真心接納他這物件，為何夜明珠沒有亮？

夜明珠沒有亮，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物件薛莫寒不算接受，等同于他沒有送出去。

他處心積慮苦等這么多年就是為了這一天，他能將一切償還給她，卻換來這種讓人十分費解的結果，難道是他和王爺的盟約出了問題？

“秋雪，這么貴重的東西戴在身上不安全，先放回盒子吧，等回去了我再戴上。”薛莫寒去掉鐲子又放回到盒子中。

秋雪下意識的拿回盒子，笑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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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要啟程回皇城了，夜晚，皇城驛站的兵卒侍衛就寢很早，就連吃飽了糧草的馬都一動不動的杵著養神。

薛莫寒倒是比白日醒來時要精神許多，她推開房間的窗子，望著灑落漫天的星辰，孩子氣般趴在窗邊：“我還沒有見過這么多星星，這邊陲的星星是不是比京城的要亮許多呀？”

秋雪來到她身邊對著清風朗月：“這里天高地闊，人煙稀少，星星遠離了塵世的喧囂，自然看起來清明許多。”

“我好像在哪里見過這樣的星辰。”薛莫寒虔誠的望著天空：“那時的我時常趴在窗前看看星星，看著看著，就看到了一個人的臉。”

秋雪狐疑的低頭看她，并不作聲。

薛莫寒的發絲被夜風吹起，她追尋腦海中的記憶一步步深陷下去，忍不住說出一個人的名字：“那個人叫穆尚存。”

秋雪心頭一緊，立馬握住薛莫寒的手：“莫寒，夜風冷，你剛病愈，不可在窗前久坐。”說著他關上了窗子。

攙扶薛莫寒回到床前，薛莫寒忽然問他：“你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秋雪不自然的垂下眼睛：“莫寒，這兩日，是不是你在夢中遇到的那個人？”

被秋雪提醒，薛莫寒一副豁然開朗的神情：“對對，是在夢中。你也知道此人嗎？難道那夢是真的不成？”

秋雪知道隨著薛莫寒身體的恢復，她或許能回憶起更多夢中的細節，甚至會將這一切聯系到他的身上，不說只能迫使她的好奇心深究下去，于是，他對坐在床榻上的薛莫寒說道：“關于穆尚存的故事，若你想知道，我把聽說到的講給你。”

“好。”薛莫寒期待著望著他。她坐在床上，身子蓋著錦被，雙手捧著冒著熱氣騰騰的水杯，似是做好聽故事的準備。

秋雪坐在她的身邊，望著案幾上的燭火，那光圈在他的眼眸之中無限的放大，最后照亮了他深埋于記憶深處的過往。

十九年前，在京城小有名氣的云天茶水樓中走進兩個面若冠玉的小生。臺子上講書的先生神采飛揚口吐蓮花，臺下聽書的叫好連天群情激昂。

忙著端茶倒水的小廝猛的看到這兩位皮膚細嫩的小生，禁不住愣了愣，心中很是納悶，哪怕是天天看到她們這身裝扮，他還是覺得十分驚艷：“兩位公子，還是上座？”

“當然。”良秋寒指了指二樓雅座。

一旁的良若寒拉了拉良秋寒的衣角，小聲說道：“爹爹可是說了，出來聽書可不能招搖，坐在下面便好。”

良秋寒不以為意的笑笑，自得的挑了挑眉毛，朝小廝闊氣的丟了袋銀子，小廝立馬點頭哈腰道：“兩位公子，樓上請。”

上樓時，坐在二樓對面雅座的一個身穿醬紫色寬袍大衣頭束高冠的男子看向她們。直到落座，那目光都不曾移開。站在此人身后的寡瘦男人正是此人的屬下，名叫吳少雄，善于察言觀色，他見自己的主子蔡英史目光發直，于是俯下身對主子說道：“爺，那姐妹倆就是良府的千金，因為良冠侯膝下無子，就把兩個女兒當兒子養著，所以經常女扮男裝混跡于京城各大坊間茶樓。”

蔡英史朝良若寒的方向挑了挑眉，問吳少雄：“那個年齡看著小一點的是妹妹？”

“爺，真是好眼光，她正是良府的二小姐，名叫良若寒。”吳少雄說著給主人斟滿了酒：“那小姐兇悍如虎，這二小姐倒是很有大家閨秀。”

警覺性極高的良秋寒早已注意到蔡英史那雙黑眸，為了逼退他的直視，她托著腮瞪向他。

吳少雄只覺得良秋寒眼神毒辣銳利，他小聲對蔡英史提醒道：“爺，良府的大小姐可真是母老虎啊。”

“噢？是嗎。”蔡英史淺笑一下，并無將目光移開，且在良秋寒身上輕輕點水般掠過去直接落在專心聽書的良若寒身上。

良秋寒見對面這色鬼一直盯著妹妹不放，就不自然的往妹妹望去，禁不住大吃一驚，難怪那色鬼看個不停，她對妹妹說道：“若寒，你臉上怎么帶著女兒裝出門了？”

良若寒這才意識到出門換男裝時忘記洗去臉上的妝容。

“快去洗洗干凈，難怪會被色狼看出來。”良秋寒催促道。

“這里人多，都正在聽書，沒有人會看出來的。”良若寒笑嘻嘻道。

“喏，對面那色鬼一直在看你。”良秋寒給良若寒使了個眼色。

良若寒這才看向蔡英史，只是那么一眼，便臉紅到脖子根，是緣于他朝她曖昧一笑。看來他已經看透她是女身，她立馬起身對小廝說道：“給我打盆水送入雅間。”

“好嘞。”小廝勤快的下樓去打水了。

在人來客往的走廊，良若寒慌張走入姐姐訂下的雅間。坐在桌前平定情緒靜等小廝，卻許久不見小廝進來，她這才環顧四周，發現雅間的陳設和不同往日。尤其是身后的雕花屏風寬闊高聳，足以見得這間房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