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林音139
- 饕魂鎖
- 歲歲秋姿
- 5662字
- 2022-11-15 20:03:20
子靖站起身來,端起柜子上的杯子,隔著杯面,還能感受水溫是溫熱的:“喝點水吧?!彼俅螌⒈铀椭了?。剛才對他說話可能決絕了一點,自感歉意,便想做以彌補,竭盡所能的對他好,可眼下幫不上什么忙,就希望他能喝杯熱水,畢竟他的嘴唇已經干裂,就像干涸的田地,給人一種即將枯死的錯覺。
穆上存雙手捧過杯子,對她的關心是小心翼翼的珍惜,將杯口接近嘴唇時,他低聲說道:“若是我的愛人,我相信她會對我的出現產生不同普通人的感覺?!?
子靖微微一怔。這句話正中她的下懷。先前發生的事情,已經說明他每次出現,她的心總會有一種不受控制的膨脹感。那是一種奇異的變化,說不清,又道不明,來無影,去無蹤??善屗钌畹挠涀。a生至深的好奇。
穆尚存低頭喝下整杯水,腹部的傷口有種被撕裂的疼痛,卻被他硬生生的忍住了。
子靖有點驚慌的退到凳子邊,她無法再坐下去與他聊天,也許更多的是無法面對他,是怕他會看出她心中的秘密。她轉身走到窗邊,望著明文軒消失的方向,將手輕輕的放在窗玻璃上。一種身陷囹圄的無助感襲遍全身,仿佛將她隔離到另外一個世界,在這一刻,她才發覺自己是愛明文軒的,她想要和他在一起,心才會變得安穩,世界才會寧靜。
穆尚存已經披上了被血浸透的外衫,他咬著牙下了床。
“你要做什么?”子靖聽到動靜忙來到他跟前。
穆尚存因為疼痛冷吸了口氣,對她低聲說道:“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回森林嗎?”子靖擋在他身前。即使他是千年之前的人,殺人不眨眼,她也并無害怕。
穆尚存始終半垂著眼睛,穿上了黑色的外套:“你我只是相交于這個世界的陌路人。在遇到困難時,我們相幫一下??倸w是要回歸各自的生活。”
子靖看到他一步步朝門走去,她忍不住問道:“你以后還會救我嗎?”
穆尚存停下了步子,似乎有話在肺腑醞釀,卻最終沒有說出,短暫的沉默之后,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子靖心情沉重的閉上了眼睛。理智想要擺脫他,可她的良心又在譴責她的冷漠。她立在屋子中央,想要挽留他,卻下不了決心,這是她與生俱來的性格,是猶豫,久久的猶豫,比無情還要殘忍。突然門外傳來一聲熟悉的質問聲:“你是誰?怎么是從子婧的房間出來的?”
子婧慌忙跑出房間去,看到走廊之中的明文軒正伸手阻止穆尚存離開。
只見穆尚存甩開明文軒,閃身離開,明文軒想要追上去時,子婧忙叫道:“文軒。”
在明文軒回頭看子婧的空擋,穆尚存的身影快速拐過樓梯口不見了。
“子婧,你有沒有事?”明文軒匆忙跑過來一把抱住她。幸虧剛才自己匆忙離開時,杜杰留了個心眼,問了一下酒店的服務人員,打聽到有人看到子婧回到了住所。而且走出酒館,杜杰專門站在樓下對著酒館客房很厚的窗簾觀察了一陣,發覺子婧的房間隱約透著光亮,就立馬趕去告訴明文軒,子婧可能在房間。就在明文軒折返回子婧住所的走廊上,正好遇到離開的穆尚存,就發生了子婧看到的那一幕,明文軒質問并阻攔穆尚存的離開。
“我沒事?!弊渔旱?。很好奇剛才明明看到明文軒離開了,怎么會出現在房間門口。
站在房間門口,明文軒看到房間里面一地狼藉,禁不住松開子婧走進屋子去,地上和床上的血跡,包括洗手間燃燒木頭的灰燼,是觸目驚心的。他回頭問子婧:“到底發生了什么?”
事到如今,極其疲憊的子婧不想隱瞞什么,她低聲說道:“剛才你看到的那個人受了傷,我救了他。”
“他是什么人?”明文軒目光緊迫的盯著她。
“他就是一直跟蹤我并救了我好幾次的人?!弊渔旱穆曇粑⑽㈩澏?,連她都覺得不可思議,一個在森林之中僅僅一面之緣的人為了自己受了這樣重的傷,她卻眼睜睜的看著他在這樣冷的天氣離開了。
“什么時間認識的?”明文軒抓住她的肩膀:“子婧,你不是孤身一人來到的鄱陽嗎?”
“在森林之中,若不是他,我可能早已死在咼兵的槍下?!弊渔貉┝恋难劬Τ錆M了攝人的感動。
明文軒微微一怔,松開了她的肩膀。關于森林之中發生的事情,他從子婧曾經的講述之中了解了一些,而且還專門派遣人去桓蘭調查村民被咼兵追殺一事,卻一直未見他們回來。卻不想另一個見證人卻出現了。只可惜,他倉皇的走了。
明文軒鄭重的問道:“他怎么會受傷,怎么又來到你的住處?”
子婧將在答謝宴的后花園中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出來。
明文軒稍微冷靜,他蹙著眉頭,深吸一口氣,滿腹都是不說盡的遺憾。為什么每次出現的都是他,而自己那時在做什么呢?說到底,自己還是要謝謝他救了自己,可好像無論自己無論怎樣調整心情,肺腑之中都是五味雜陳的,總歸是抵消不了心中對他的敵意,畢竟他和自己喜歡的女人走的太近了。
而此刻,在酒館一樓門口,花姨進門時正巧看到穆尚存擦身而過,還未來得及跨出步子的她立馬返回跳回一亮黑色的老爺車中,她坐在副駕駛位置,朝坐在車后面的明發志說道:“老爺,你看你看,那個人就是子婧小姐的相好的。那天,我就看到他從子婧的房間走出來的?!?
明發志隔著窗玻璃,看到裹著一身黑袍穆尚存沿著高大厚重的墻壁一路朝西走去。走起來怪怪的,像是身體不太舒服的樣子。
和明發志一同坐在車子后排的張秋枝因為眼睛看不到,卻十分焦急的問道:“老爺,那個人長得怎么樣?是不是和子婧很像?看起來,他們像不像親戚?”作為疾病纏身的母親,她不求對方家世有多么顯貴,只求她對自己的兒子好,是個賢惠良德的女孩。更了解自己兒子倔強的性格,一旦認定,便是百折不撓,所以只求子婧不是什么風塵女子。
明發志收回目光,嚴肅的說道:“看不清楚?!?
張秋枝再也坐不住了,她朝花姨說道:“阿花,我和你一起上去把文軒帶回家。”
花姨連忙說道:“夫人,外面冷,你別下車。我自個去,老爺安排我去把少爺帶回家,我怎能勞駕你和我一起呢?!闭f罷花姨就跳下汽車朝酒館飛去。
張秋枝不安的抓著自己的衣邊,手心都是虛汗,她對明發志說道:“老爺,你說該怎么辦吶?萬一文軒真看上了那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咱們的日子該怎么過吶?!?
明發志握住張秋枝冰冷的手,安慰道:“要相信咱們的兒子是有自己的思想的。他不會亂來的?!泵靼l志以一貫從容的氣度撫平張秋芝的焦慮。
此次明發志之所專程驅車前往子婧所居住的酒館,是因為剛才離開答謝宴時,聽說付將的心腹雄丘在酒會上受了傷,在明文軒停職待調整職務的這段時間,他不想自己的兒子再參與到這起與咼軍牽連的事件之中。所以專程差人向杜杰打聽明文軒去向,來到這個酒館,說到底便是專程帶明文軒回去,特殊時期,讓他遠離這些是非。
花姨一路小跑來到子婧的房間,發現房門大開,就直奔進去,一看到地上的血,還未說上一句話便暈了過去。
狼藉之中,明文軒正和子婧聊關于穆尚存的事情,卻不想花姨突然出現,也著實嚇了一跳,還未問清情況,就見花姨暈血在地,就立馬起身將花姨抱到了床上。
“快點,在她醒來之前,先把房間收拾一下?!泵魑能幊渔赫f道。這個時候,花姨能找到這里,這說明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已經在查探子婧的情況。尤其是閱歷較深的父親,若是看到這一地的血,估計是會斷絕他和子婧的聯系。
半個時辰,花姨也迷迷糊糊的醒來,看到煥然一新的房間,仿佛做夢般望著正看著自己的明文軒:“少,少爺?!?
“花姨,你怎么找到這里了?”明文軒已經在窗邊看到停在樓下的車,確定父母就在里面?;ㄒ碳热怀霈F,一定是父母的授意。此刻,他對花姨的態度一貫的親切。
花姨慢騰騰的從床上坐起身來,看一眼將水杯遞給自己的子婧,她心有余悸的四處看看,記憶中好像看到這屋子里有血,怎么一轉眼的功夫都不見了,難道是錯覺?
“花姨,你怎么了?”明文軒問道。
花姨回了回神,道:“是這樣的,少爺,這世道不太平,剛才又在答謝宴上發生了命案,老爺太太擔心你的安危,特地讓我來叫你回家。”
明文軒看一眼子婧,這里已經不安全,他不可能留下她,于是他對花姨說道:“好,我帶子婧一起回去?!?
花姨陡然睜大眼睛:“這可不行。”
明文軒溫和的解釋道:“是我媽想見子婧?!?
花姨眨了眨眼睛,半信半疑的張開嘴,卻說不出一個句話,因為她也不知道明文軒所說的是否屬實。
“好了,就這樣。你先回避一下,我有話要對子婧說。”明文軒對花姨已經委婉的下了驅逐令。
花姨撓了撓頭慢吞吞走出了房間,身后的房門立馬被關上了。她尋思了回憶了一小會兒,在進入這個房間看到的血腥一幕已經深烙于心,那就像一個噩夢,真實的可拍。
而門后,便是子婧和明文軒的狹小世界。
子婧對他說道:“文軒,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跟你回去見伯母。這不合適。”
而明文軒緊緊的拉住她的手暖在自己的胸口:“發生這樣的事情,你覺得我還會留你一個人住在這里嗎?先不說那個來歷不明的穆尚存,就那個雄丘,你有沒有想過在答謝宴上他為什么要跟蹤你?我告訴你,他是個極其危險的人物。”
“也許是因為倉木的事情吧。當時倉木中槍身亡時,我不是和你一樣,也在現場嗎?”子婧推測道:“今天也許是正巧遇上了我,所以就?!?
明文軒很懊惱倉木的案子遲遲未有進展,牽連這么多人成為咼人的眼中釘。他朝子婧說道:“你不能再獨自住在這里了?!闭f著他拉著她的手就要開門。
子婧連忙掙脫:“我不去人家。這么晚了,不合適。”
明文軒見她想要逃出自己的手掌心,便猛的一拉,她輕巧的身子撞上他的胸脯,他低下頭去,臨近她的眼睛,喉結艱難的動了一下,眼神近距離的交纏,即將爆發的情感被無聲的凝滯,有一觸即發的怦然心動。
子婧感受到強大的愛意強迫她屈服,屈服在他的關心之下,一切只能聽從他的安排。
“子婧,把你的一切都交給我吧。我想做你的臂膀、你的港灣、你安全而又溫柔的搖籃?!彼麎旱土寺曇簦沂稚髦囟终J真的說道:“最終,成為我的女人,我的妻子?!?
情感暴脹,子婧微微虛弱的望著他,就仿佛遙望著神圣而又圣潔的雪山,她卑微如塵埃,怎能配得上他。就如歐陽青青所說的,她只會成為他的牽絆。
“走。”明文軒將全身松軟的子婧的拉出門去,一路走下樓,來到久久等在樓下的車邊。
車窗緩緩打開,車里的明發志不解的望著明文軒拉著六神無主的子婧。
“爸,我今晚要把這個女孩帶回家去。是,是因為有話要和你說。”面對父親嚴肅的模樣,第一次談及婚配的明文軒臉頰突然間脹紅到脖子根。
“不行。文軒,你這成何體統?!睆埱镏κ紫劝l聲,隨后她推開車門下了車?;ㄒ塘ⅠR攙扶住張秋枝。
明發志覺得這里人多眼雜,不是談事情的地方,便對明文軒說道:“上車吧?!?
“老爺,這怎么行?!睆埱镏η榫w頗為激動。
明發志看一眼張秋枝,不顧她在冬季的寒夜倔強的反駁,低聲的說道:“你的兒子,你還不了解嗎?非要在這里杠上一夜嗎?”
張秋枝忽然就沉默了,她渾濁的眼睛從子婧身上淡淡的掃過,就被花姨勸說著上了車。周圍的空氣說不出的蒼涼,還有深深的失落感埋藏其中,令大家心中十分不舒服。畢竟慈眉善目的張秋枝言談舉止已經越線,是身為豪門闊太應該有的賢良淑德知書達理的底線。
離開子婧的住處,穆尚存迎著寒風一路走去,寒氣仿佛從地底灌入他的腳心鋪遍全身,使傷口麻木,步伐也更為機械。這一路走的力不從心,好像下一刻就會倒下去。在拐進一個胡同時,他余光不經意間瞥見一個人。
難道那人在跟蹤自己?穆尚存大致猜測,便低下頭,朝胡同深處走去,雖然這里的燈光昏暗異常,還有幾處的燈都壞掉了,胡同大部分的地段都浸在一片黑暗之中,但他的耳朵是靈敏的,他聽到身后的腳步聲確實不遠不近的一直存在??磥砟莻€人跟的不急不慢,卻很緊。
穆尚存閃身躲進墻壁上凸起的半截墻。這墻是專門用來遮擋垃圾的,是斷壁,沒有人高,只不過遠處的燈光投射到這里,勾勒出太多的暗影,穆尚存只要稍稍貼近墻,就不易被后方的人發覺。
后方的人發現穆尚存不見了,就停下了步子,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也許是在考慮是否要繼續往前走。最終,他選擇大膽的深入胡同。
就在臨近那扇斷墻時,他陡然停下了步子,是因為看到了穆尚存。
穆尚存隱在帽檐下的臉孔露出一絲冷酷的笑。他從斷墻處走出去,正面對著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人。
“你跟著我做什么?”穆尚存問道。
“我是醫生,剛才在路上,我看出你應該是受了傷?!绷忠敉白吡艘徊剑骸拔抑徊贿^是想幫你。”
“你找錯人了。”穆尚存背對著遠處昏暗的燈,一身通黑的他就像高立的黑影,十分攝人。
可是林音并沒有表現出緊張或是害怕,倒是十分坦然而又友好的說道:“如果你擔心我醫術不好,我可以送你去醫院。”
忽然一陣風吹刮而來,林音只不過眨了一下眼睛,措不及防的就被穆尚存給一把推至墻邊。
“你居心何在?”穆尚存冰冷的手掐著林音的脖子。
林音的后背被迫抵著濕冷的墻壁,他有點喘不過氣的說道:“我只不過想多醫治幾個人,提高自身的醫術,還可以救人性命。”
“我再告訴你一遍?!蹦律写胬錃馑囊绲哪橆a臨近林音,他聲音沙啞道:“我不需要?!彼难劬ξ⑽⒎撼鼍G色的駭人的光澤:“不想死的,就給我立馬消失?!?
林音充滿震驚的看著近在咫尺的綠色眼睛:“好,我走。”
穆尚存松了手,林音小心翼翼從他身前挪開身子,大氣不敢出的朝他鞠了一躬,就轉身朝原路返回。步伐輕松有力,仿佛剎那間卸掉了包袱。面上除了震驚和激動,便是滿足。他得到想要的東西,便是親眼證實這個世界上有奇異的人種存在,而且具有常人所沒有的能力。
穆尚存狐疑的看著林音的身影遠去,其實并不相信他所說的,之所以放他走,是因為穆尚存不想再殺人。
林音第一時間回到咼軍警備司令部的醫院,查看完成傷口縫合的雄丘的情況。
“感覺怎么樣?”林音站在病床前望著臉色蒼白的雄丘。
“疼?!毙矍鹦π?。
林音也笑了一下:“疼很正常。”
“那邊抓捕的怎樣了?被我打傷的那個人抓到沒?”雄丘問道。
林音搖了搖頭,彎腰又仔細看一眼雄丘脖子上被抓傷的抓痕,不錯就是這個奇怪的痕跡多次出現,當然了自己的脖子也被深深劃傷,這一切只能說明,剛才他所跟蹤的那個人是有嫌疑的。
“若是讓你猜,你覺得打傷的那個人會是什么人?”林音平靜的問道。剛才在答謝宴的后花園,他第一眼看到雄丘脖子上的傷痕,就問雄丘人跑去哪了。雄丘指著一個方向告訴他,明文軒的女人跟那個人跑了。在向雄丘了解到穆尚存的基本特征之后,為了找到子婧,林音選擇跟蹤匆忙離開答謝宴現場的明文軒,就找到了子婧所租住的酒樓。坐在車里的他饒有興致看一出戲,那便是心急如焚的明文軒反反復復的跑了幾趟尋找子婧,在心中感嘆此男癡情的同時,最終,他得見從酒樓走出的一身黑袍的人——穆尚存。走起路來,明顯能看得出受了傷。為了一探究竟,林音就大膽的跟上了穆尚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