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醫院寧靜的走廊上，明文軒坐在長椅凳上沉默的抽著煙，杜杰立在開著半扇窗子的墻邊，一邊的胳膊肘支著窗臺，手指間夾著燃著半截煙灰的香煙，這煙自從點著就沒有心情抽上幾口，他時刻準備著以更婉轉的方式回答他看到子婧時的場景。

“蓋在子婧身上的衣服確定是男人的？”明文軒半垂著眼睛，心情十分低落。

杜杰望一眼漆黑的窗外，心是沉重的，可口吻在盡量保持淡如清水：“那衣服像是傳教士的，傳教士可是有男有女的。”

“她有對你說了什么嗎？”明文軒趕到時，子婧已經被杜杰差人送入醫院急診室，直到現在，她還是接受檢查沒有出來，而明文軒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發生了什么。

杜杰支吾道：“子婧說她好像記得，被兩個男人帶出了那個酒會，當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躺在破廟之中。”

“其中一個男人應該就是死在院子中的那個人吧?！泵魑能巼@了口氣，一臉沉悶的又抽了一口煙。

杜杰從未見過一向精神冷傲的督辦會成為現在這副頹廢的模樣，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好多歲。

“那個，現在還未確定他的身份，警署案件組的警員已經加緊調查了?！倍沤苄⌒囊硪淼耐魑能?。

“小姐，等一等，請不要走?！本驮谶@時急診室的門突然開了，子婧驚慌失措的跑出來，腳上還穿著一雙醫院的白色棉拖，她的后面跟著兩個人，一個護士和一個醫生。

明文軒立馬站起身來，一下子抱住了仿佛受了驚的子婧，他朝趕過來的醫生問道：“怎么回事？”

醫生扶了扶眼鏡，一臉嚴肅的說道：“明督辦，這位小姐不愿意驗身?！彼纸又a充性的解釋道：“我們無法知道她的受侵程度?！?

這是明文軒最不想聽到的事情，卻偏偏從醫生口中義正言辭的講了出來，他沉了口氣，勉強能穩住跌宕的心潮，輕聲對子婧說道：“聽話，去做檢查?！?

子婧驚恐地看一眼醫生，將頭埋入明文軒懷中，她依舊拒絕檢查：“我沒有事，我不需要檢查?！?

明文軒看得出來，她害怕看到檢查結果，她不愿意面對現實，她在逃避。他為難的看一眼醫生：“等她情緒穩定下來再做檢查，可以嗎？”

醫生無奈的嘆了口氣，已經看出明文軒和子婧的關系，她朝明文軒鄭重其事地說道：“我們做檢查，一是為了患者及時治療。二是提供你們警署所需要的資料。如果她不愿意治療，而你們警署又不忙要鑒定結果，我可以遵從你們的意見?！?

一旁的杜杰看到言語苛責的醫生沒有一點好臉色，忙笑迎迎的說道：“謝謝醫生體諒，你們真是太辛苦了，患者的思想工作就由我們做，好不好？”

醫生嚴肅的看了一眼杜杰就轉身離開了，小護士兔子似狠瞪一眼也走開了。

走廊又回歸一片暗涌著浪潮的氛圍之中，杜杰很識相的走了。留明文軒抱著子婧立在空蕩蕩的地方難以平復內心的惱怒。他恨自己沒有照顧好子婧，發生這樣的事情，他的心情比任何人都難過，整顆心都在緊縮揪起。

“子婧，事情都過去了，你現在很安全。好好聽話，配合醫生的檢查?！泵魑能庉p輕的安慰她，可是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壓抑著極大的自責和憤恨。

“文軒，我不想做檢查。”子婧抬起頭來，早已淚流滿面。燈光照出在她濕潤的面頰，光亮之中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純情。

作為已經暗暗喜歡上她的男人，明文軒也奢望她是完好無損的，可是現實卻給予他們致命一擊，他們變得脆弱而又敏感。他捧起子婧的小臉，露出笑臉，眼睛卻泛著淚光，仿佛在說秘密般小聲說道：“你真的沒事的。子婧。相信我。”他心中產生自欺欺人的恐懼，捧著她臉的手有微微的顫抖。

“我信你。”雖然知道他在哄她，但她只有在他認可的假象中才能得到一絲喘息。她慌忙拉住明文軒的手臂：“你送我回去。我們一起回去?！?

明文軒不忍心揭開那道她和他心中的疤，于是就陪著她一同離開了。開著車這一路上，他都在擔心她的身體，腦筋極亂的他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斷能力，他不安的猜想她一定是被侵犯，就這么送她回去，她的身體該怎么辦？

他不想因為邁不過心中這道坎而眼睜睜的看著她受傷的身體繼續被傷痛摧折下去。在將她送入所租住的房間時，他將一張名片放在了她手中：“子婧，這個診所是我警署的同事推薦給我的，聽說服務和醫術都挺不錯的。我看你氣色不太好，也許是受了太大的驚嚇。明天，你可要記得去這個診所讓醫生給你瞧瞧，好不好？”

子婧的臉色在燈光的照耀下異常蒼白，她默默地接過名片：“謝謝你。”比起剛才激動的情緒，她忽然安靜許多，這讓明文軒心中有點發酸。

“我可以留下來陪你嗎？”明文軒一絲不茍的望著她，連呼吸都屏住了，是為了等待抉擇。

子婧緩緩的抬起眼睛，目光有點渙散而又疲乏，她拒絕道：“文軒，我？”

明文軒看得出來她不想自己留下陪她，盡管她還很不安。心中的失落感油然升起，卻不知道該怎么挽回這尷尬的局面。

突然門被猛然的推開了，露麗絲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子婧，你怎么樣了？”連包都被她丟在了地上，她雙手抓著子婧的手臂，焦急的上下打量著：“我聽杜杰說你不愿意接受檢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明文軒看得出來是杜杰有意請露麗絲過來說服子婧的，畢竟這種事情女人之間更易說出來。他轉而對露麗絲說道：“好好陪陪子婧。我先走了。對了?！眲傓D過身的他對露麗絲補充道：“我給子婧一家診所的名片，明天你陪子婧去那家診所做檢查。”

“不是要去醫院嗎？”露麗絲反問道。

明文軒看一眼沉默不語的子婧，對露麗絲補充道：“這家診所聽說很不錯，你們去這里吧?！闭f罷就轉身離開了，立刻關上房門，一身疲憊的他立在走廊的窗邊，任冷風灌入肺腑，神色一片凄然。

第二天上午，鄱陽警署確定死在破廟院子中那個人的身份，是一名長期居住在鄱陽的咼人，名叫田根原。曾經賣過一段時間的鴉片，是煙六兒的一個熟人認出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