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的車里。

朱潔坐在后座，對著攝影儀與直播間的粉絲互動，本來就不大的眼睛一笑就瞇成了一條縫，但仍然影響不了粉絲刷禮物的熱情。

這時候，通訊器響了，看到來電提示是父親打來的，剛才還高漲的熱情瞬間冷卻，趕忙對觀眾說了聲抱歉關閉了攝影儀。

“喂，爸，我正在去往公司的路上。”

“哦呵呵呵，最近工作怎么樣？不累吧？是這樣，最近你哥哥他談了個女朋友，你知道的，就是那個林老板的女兒，咱們呢，想把這個婚約給訂下來……”

“多少錢，說吧。”朱潔緊咬著嘴唇直接打斷了父親的話。

她已經習慣了，反正每次打來電話都不會是什么好事，要么要錢，要么就是要求辦其他事。

“不多五百萬，要不三百萬也行，我們這邊正在商量呢。”

朱潔平復下情緒：“爸，這次我真沒那么多，上次你拖我幫哥哥辦理人類貢獻證明的事，我已經花光了所有積蓄。”

一聽沒那么多，父親的語氣也冷了下來：“那你現在有多少？”

“最多只有二十萬，我也只有這么多了。”

朱潔情緒很低落，表情有些掙扎。

司機瞟了一眼后視鏡，有些不忍地搖搖頭，繼續開車。

做為公司配備的專車司機，這種場面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了，做為一個外人，除了一聲嘆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勸解。

通訊那頭傳來抱怨的聲音，帶著強烈的不滿：

“才二十萬？還不夠咱們一家一個月的開銷呢，你說你哥都二十七了，要是再娶不了一個媳婦兒，咱們朱家就絕后了！你就不能再借點？我看你跟你們陳大少關系挺好的，借他幾百萬難道會不給你么？”

在父親看來，女兒和陳大少是好朋友，甚至陳大少喜歡女兒也說不準，盡管女兒是胖了點，但是能干啊，在他們公司可是頭號大將。

“我……”脫出口的話咽了回去，語氣一轉又變成了，“我跟他關系真的沒你們想的那么好，真的只是普通上下級的關系。”

“哎呀，行了別說那些了，你可是去年的電競年度總冠軍，又是熱度前十的網紅主播，還有什么事辦不了的？上回不也說人類貢獻證明辦不么？這不也辦下來了么？咱們妖怪在人類社會混不容易，看看你哥哥，吃這么多苦你忍心么？”

朱潔的眼淚噌的就下來了，抿著嘴怕自己哭出聲來。

哥哥，哥哥，又是哥哥，難道父親眼里只有哥哥，沒有她這個女兒么？或許只怪自己是個女兒身吧。

幾個月前，為了給哥哥一個人類的身份，背了多少債務，陪著笑臉任人打罵，陪酒陪到胃穿孔，在醫院打著吊瓶還在求著醫生能不能少開點藥，受點罪沒關系，她身體結實不怕受罪。

就連父親也從沒問過她，為了取得陳復興的信任她付出了多大代價，她消失的幾個月去了哪里，吃了多少苦。

是啊，外人只知道陳復興喜歡女妖怪，但卻不知道他變態的嗜好，被他玩兒過的妖怪即便不死也只有半條命了，而她若不是天生生命力頑強，怕早就是亂墳崗一堆枯骨了。

妖怪想要人類的身份，除非對人類有著重大貢獻，而這個貢獻是她花了將近兩億的積蓄，外加七千萬的高利貸換來的，不要以為就這么完了，還要有當地司命開設證明，就是這個所謂的「人類貢獻證明」。

“怎么不說話了？你到底有沒有在聽？！爸也不為難你，剛才我問過你的老板陳復興了，他說只要你能在今晚西行交流會上拿下頭籌，他會獎勵咱們三百萬的紅包，并且答應幫你哥哥留一個保送「東海龍宮」的名額。”

得意洋洋的語調聽在她耳朵里是那般刺耳，原來這一切他都已經替自己打算好了……

“頭籌？我可能會被他們打死的。”朱潔抹了把眼淚，聲音透著些許恐懼。

西行交流會上那么多高手，要拿頭籌至少也得撐過一百多人的車輪戰，簽訂生死協議，哪次交流會上不死上一二十人？以她剛到圓滿境的修為拿頭籌，跟送死什么區別？

“行了，別說了。我是你爸，我還能不知道你？命硬著呢，不會這么容易死的，何況不還有陳大少么？他說了，醫藥費他負責。”

朱潔閉上了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到衣衫上，聲音有些顫抖：

“爸，我希望你能尊重我，能不能先問問我的意見。”

“爸是為你好，為你做打算！只要保送你哥去了「東海龍宮」將來出人頭地，那些錢還不是輕輕松松就賺回來么？好了就這樣吧，我這邊忙著呢，掛了啊！”

聽著那頭嘟嘟的聲響，朱潔無力地靠在靠背上眼淚再也止不住。

司機將車停在了公司門口的停車場，看著車窗外幻海娛樂的招牌忍不住一聲長嘆，抽出幾張抽紙遞過去，并沒有催促她下車。

“謝謝，讓我先緩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