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沒有正面回答他，反而正色道：“你們剛開始修煉，可能還不知道，我們修士一生修煉追逐長生，是何等兇險萬分的逆天之舉。”

“修煉一途，一共被分為九個大境界，分別是練氣、筑基、金丹、元嬰、化神、煉虛、合體、大乘、渡劫。先天資質不足的人，哪怕服用再多的洗靈丹，終生修為也不過元嬰。”

說到這里，大長老特意看了朱茂晨那個異類一眼，繼續道：“除非家族能大量拿出像月魄清霜露這樣的天材地寶。不過此等傳說中的天材地寶，別說大量拿出來了，就算聽也很少聽到過它們的消息。”

“朱無暇，我且問你，要想確保一個家族的萬古長存，是靠一群修為低微的元嬰修士，還是靠一個渡劫老祖呢？”

“是渡劫老祖。”朱無暇這點常識還是知道的，他現在有些明白大長老的意思了。

在修真界，隔一個大境界就如同隔一座大山，很少有越階戰斗還贏了的例子。所以，家族用有限的資源培養出少量的高階修士，遠比培養出一堆低階修士要靠譜。

“至于讓你們收回洗靈丹，只是為了給五長老一個交代。不過既然你們不愿收回來，如何處理你們手中還回來的洗靈丹，全憑你們自己做主。”大長老意味深長地一笑：“不過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在冰原坊，洗靈丹一顆就價值一百塊上品靈石。”

五個孩子都面帶默然，似乎若有所思。只朱茂晨臉上還帶著一些不憤，大長老也不管他，繼續道：“你們的資質因為月魄清霜露的緣故發生了改變，我要用家族的傳功玉玦，再為你們重新選一次修煉功法。”

“是。”五個孩子異口同聲道。

一時間，傳功玉玦再次散發出蒙蒙光華，分出五道小光團分別飛入他們的眉心。

這次的傳功對大家都沒什么影響，大家只覺得眼前一花，傳功就結束了。

大長老暗自點頭，剛勉勵了他們幾句，就聽外面有侍者進來稟報，“大長老，谷外有兩個高階修士要見您，他們一個自稱是秦家的秦瘋子，一個自稱是和清門掌門首徒蕭絕塵。”

他們兩個怎么湊一起了？大長老皺眉，對侍者道：“我稍后就到，你先將人迎進朝夕閣。”

“是！”侍者躬身退下了。

大長老搖頭，見那幾個孩子都豎著耳朵偷聽，便對他們道，“你們也都下去吧！”

“是！”五個孩子聽話地退了出來，一同回了黃字班。

朱冉湘見他們回來，用眼神示意他們隨便找個蒲團坐了。

等他們坐好，只聽得朱冉湘繼續用嚴厲的聲音道：“靈修堂雖然因事耽擱了兩天，但你們的修煉也不該如此荒廢。朱明月，我知道你是第一天就引靈成功的，也沒有被白水所傷，怎么體內一點靈氣都沒有？”

被點名的朱明月一陣恍惚，顯然是剛回過神來。

當初是朱明月提出去云霓潭感靈，結果卻只有她一人引靈后在當天無事。朱明月的娘李云裳是下界飛升修士，雖然修為高深，但身上難免有一些從下界帶來的小家子氣，比如下界靈氣匱乏，所以她一見靈氣逼人的云霓潭，理所當然地說與女兒聽了，卻哪知會惹下如此禍事。

雖然家族沒有追究一六歲小兒的蠻口胡說，可無論李云裳怎么安慰女兒，朱明月依然認為是自己害死了朱時滿，害朱昭叆沒了修煉資質。

這兩日，她將自己關在房里，要不是她娘今天動了真火，朱明月也不會出現在靈修堂里。

朱冉湘見她支支吾吾的樣子，一聲冷笑，聲色俱厲道：“若人人修煉像你這樣惰懶，還何談修仙大道。你能有現在的修煉環境和資質不知珍惜，卻不知有人想修煉還不能了呢！”

朱明月被她說得眼圈通紅，朱冉湘卻不屑一顧，她伸出五個手指頭，語若寒霜：“五天，我給你們五天時間，你們都要給我全部引靈成功，否則……”

她手中靈光一動，握住一把色澤通透的翠綠玉尺，輕飄飄在空中揮了揮，眾小童只聽得一陣陣破空之聲，室內憑空刮起一陣大風。

“我手中的菁華尺，絕不會手下留情。”

還沒引靈成功的孩子們渾身打了一個寒顫，一個個垂頭喪氣：剛走了一個不靠譜的姑姑，又來一個更可怕的姑姑。

朱冉湘不管他們在想什么，冷聲道：“現在，都跟我出靈修堂，我帶你們去朱氏的修煉圣地——虛谷。”

孩子們紛紛應是，唯恐惹得這位姑姑不快。等出了靈修堂，朱冉湘一拋手中菁華尺，玉尺懸在空中迎風就長，突然變大了數百倍，猶如空中的一葉翠綠小筏，可容納數十人站在上面。

“都上去吧。”朱冉湘第一個踏上綠筏。

孩子們也不是第一次被長輩們這么帶著御空而行，因此也都不害怕，一個個井然有序地上了小筏，他們還是更害怕朱冉湘多一些。

朱墨音站在小筏上往下看，并不能看見整個白水谷的全貌，因為一線牽周圍高達萬丈的奇峰怪嶺生生將白水谷劈為兩半，而冉湘姑姑所駕的菁華尺飛得也不算高。

等到了虛谷入口，孩子們興奮地左顧右盼，這還是他們第一次來虛谷。

守谷的是一位灰衣老者，修為到底有多高無人知曉，朱冉湘只聽說他大概是遇到了修為上的瓶頸，才會幾十年不言不動地坐在虛谷入口處，感悟天道。

朱冉湘令孩子們禁聲，然后她一個人上前，對著灰衣老者行了一禮。老者仍閉目打坐，并不理會她。

朱冉湘也不介意，帶了孩子們直接進谷。

眾小童雖然心中驚奇，卻也都不敢放肆。等到了谷中，孩子們這才心里紛紛松了一口氣：那位老人給他們的氣場實在太壓抑了。

“好了，既然你們都進谷了，就隨便找一處地方感靈吧，已經引靈成功的也要盡快達到練氣期一層。虛谷里的靈氣濃度不亞于洞天福地，越往里靈氣越濃厚，你們目前只能在入口處修煉，否則吸納過多的靈氣，嚴重的會直接導致爆體而亡。”朱冉湘教導道。

“這個地方就是虛谷啊，好奇怪的地方。”朱綠春忍不住開口。

確實奇怪，按照常理來說，靈氣越濃郁的地方，必然宛如仙境、靈花靈草遍地，比如朱墨音見過的五長老的遲梨園。而虛谷卻不然，除了少量長有一些生命力頑強的肉靡草外，一眼望去，光禿禿的地面除了石頭還是石頭。

這些石頭最小的如蒲團大小，最大的和假山一般，大大小小遍布整個虛谷，擋住了孩子們的視線，再加上霧一樣濃厚的靈氣將全谷籠罩，讓他們看不清虛谷的全貌。只能隱約見到里面隱隱綽綽的，還有很多修煉打坐的身影。

“虛，即為虛極靜篤。”朱冉湘難得地為孩子們耐心解釋：“道家修煉講究虛無如入空谷，靜寂似臨深淵，無天無地，無人無我，虛之至極，靜之至極。達到此等境界，方能去妄存真，修為可一日千里。我們朱家老祖之所以將這處修煉寶地取名虛谷，就是為了提醒后輩子孫修煉當致虛極、守靜篤。”

眾孩童都似懂非懂，面露茫然之色。朱冉湘也不強求，事實上這種境界別說這群孩子了，就是她也很難深有體會。當下她只是神色淡淡地吩咐孩子們各選了一處地方打坐，而她雖然看似也在打坐，實際上用神識密切關注著孩子們的一舉一動。

就在這時，谷外一陣騷動，孩子們只聽得一聲爽朗的男聲傳來，“在下和清門蕭絕塵，在門內就聽聞白水谷朱家，有一處修煉圣地，今日不知可否冒昧一見？”

然后是守谷老者的聲音，“和清門首徒蕭絕塵，果然是好天資好風儀，難怪敢瞧不起我們朱家！”

“前輩誤會了，晚輩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仰慕朱家虛谷盛名，這才冒昧請求一見。”

“罷了，你且進去看看吧。憑你的修為，諒你也看不出什么名頭！”

那男子也不介意守谷老者所言，道了一聲，“謝前輩！”

然后眾人只見谷口青影一閃，一個周身都透著劍氣的英氣年輕男子就進來了。這男子身穿青色長袍，眉飛入鬢，一雙狹長的鳳目里，眸色溫潤如玉。

那男子先掃了朱冉湘和眾孩子們一眼，隨后一步不停，瞬間就往谷內深處消失不見了。

“這就是和清門首徒蕭絕塵啊，果然是美如冠玉，一表人才……。”朱映霞犯起了花癡。

朱冉湘只冷冷掃了她一眼，朱映霞立即將后面的話吞進肚里，乖乖盤腿坐下來修煉。

朱墨音雖然也盤腿坐著，心內卻翻起了驚濤駭浪。那人的眼睛，為什么給她如此熟悉的感覺，她好像在哪里見過。

到底在哪里見過呢？

她朝虛谷深處看了一眼，那個什么蕭絕塵，還有和清門，會不會和她的前世有關？她前世生活的地方，會不會就是和清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