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關心讓她不感動，淚水模糊了視線，“啊，這底料辣得真夠味！”扇著右手，以掩蓋內心的情緒。

“嗯，辣得竄心底?！逼汛髺|附和，心底如刀割般難受。

人人都說他薄情，唯獨她是他真心想要走到老的那個人。可是，事與愿違，越是想要的，越得不到。他不信上帝，也不信佛，他只信自己，可他自己有時又欺騙自己。

原來一切真的是天注定。

那年，程雪的媽媽看出了他的心思，阻止了他向她表白的機會，如今他們已經互相明白了心意，又能自己做主的時候，又一刀致命。

服務員來來往往，他們誰都沒有說“吃飽了”，因為他們都知道，自此一別，再無相見的理由。如果今生不能在一起，便相忘于江湖，互不打擾是對方最后的溫柔。

服務員已經來間接的表示過，店要打烊了，“再吃下去可能得進醫院了?！背萄┐蚱茪夥?，咧開嘴角，微微上揚，認真的看著面前的男人，頭發，額頭，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喉結，手，她一遍又一遍的記在心里，“再見。蒲大東。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也會好好的。”她努力讓自己在他面前留下最美的樣子，走上前給他一個擁抱，緊緊的相擁后瀟灑的轉身離開。

蒲大東定定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任自己的腦海里千千萬萬遍“追上去”的動作。他放她走，他知道一旦追上去，他不會顧及她的委屈，到死都不會再放手。

可他終是不敢禍害她。

他舍不得，他更害怕。

程雪行走在大道上，行人行色匆匆，千人千面。她強迫自己放空大腦，招車，回酒店。

“姑娘，去哪？”

“天堂?！?

司機回頭，程雪仰著頭，看向夜晚的天空。又是一個失意人。這個城市，是繁華的，卻也是貧瘠的，人們在這里失去的和得到的又該如何衡量？

“姑娘，你做錯車了，這車去往人間。”

聽到司機意外的回答，程雪低下頭，和司機眼神相撞，“欣悅酒店?！彪S即又看向漆黑的天空。

趙錯坐在酒店大廳里等待，直到看見程雪進入電梯。他沒有上前，她需要空間，而他保持著一定距離。

程雪失眠了，凌晨一點多去藥店買了安眠藥，按著常用量無用，又追加了一倍用量，終于入睡，一夜無夢。

可能是服用過量安眠藥的緣故，頭疼，口干，渾渾噩噩。

她提前一刻鐘到科室，遇見了總是早到的帶教老師，他推著眼睛框，“院長在辦公室等你?！?

盡管她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沒想到還是驚動了醫院高層。

“從業多年，見過無數的后輩，那些急功近利的，搞小動作的，走后門的，我都沒有表現出討厭，但唯獨對你，打從心底討厭，因為從你身上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我也討厭你，不過打從心底里是敬佩。不管你對我怎樣，我不會抱怨，也不會怨恨，是我技不如人，也是我有求于人。你雖然討厭我，但還是傾囊相授，一日為師，終生為師。千言萬語，只能說一聲謝謝。”

帶教老師右手拍在她左肩上，一下，兩下。她知道，一切都在不言中。

程雪敲門，得到應允才進去，院長已經在等候她，一臉怒氣，把手機扔在桌上，“你自己看看，視頻點擊量多少，我們是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不需要網紅?！?

視頻一直播放著，她面無表情，“我不是小三。”

“網絡暴力的厲害程度，不是你我可以承受得了的。不是你說一句你不是小三就能四兩撥千斤的?！?

“我知道對醫院帶來了負面影響，一切后果我一人承擔?！?

“你還是太年輕，做事都不考慮后果。你真以為以你一人之力就能把事解決？”

“您放心，我會遞交相關程序材料，不給貴院再添任何麻煩?！?

程雪飄著走出院長辦公室，正是上班時間，醫院里人聲鼎沸。認識她的醫務工作者紛紛投來目光，有同情，也有蔑視。

不知是誰說起，“這不就是網上被曝光的小三醫生嗎？”人群頓時停止了走動，隨后議論紛紛，甚至辱罵，朝她吐口水。

他們把她圍成一個圈，她出不去，他們扯她頭發，用腳踢她，扇她耳光。

直到保安強制驅散人群，她擺手謝絕了幫助，顫顫巍巍站了起來，鄭重其事的用手理清頭發，拍打衣服，整理衣角，大大方方的走出了醫院。

程雪不見了三十六小時，趙錯已經報警，警方通知了家屬，甚至聯系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