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傍晚——

烈日終于不再灼心，夕陽西下，小人兒心里卻有些慌亂。

望著茫茫無際的群山，她深知今日是回不去那穹都城。所以眼下最要緊的事，便是得趕快找一個棲身之所暫度一宿。

荒山一片死寂、了無人煙，只有烏鴉那讓人膽戰心驚的叫聲，一遍一遍在群山中回響。

小人兒拄著樹棍，在山谷中左顧右盼的走著，烏鴉每叫一次，心里便炸毛一次。

看著太陽就要下那山坡，她開始急奔起來，干風穿透著她的喉嚨，一陣作嘔，靠著山墻弓身吐了起來，幕時，竟見足下一潔白的骷髏頭正對著自己！

:“啊！！！——”

小人兒的驚叫聲頓時穿透山谷，回蕩在山間，嚇跑了不少停在枯樹上的群群烏鴉——

秦宇玖！你這個王八蛋！

本小姐若是能活著回那穹都城，定叫我大哥將你千刀萬剮！

你給我等著！

——

————

柴房里——

秦銀星這次不僅雙手雙腳被死綁著，口中還被塞了一團棉布。

卷著身子又滾在那窗邊，見夕陽余暉灑，晚霞行千里。

一股酸意頓時涌上鼻尖——

:“唔唔唔——”

他已經失去過一次深愛過的女人，再不能失去一個摯心的朋友——

在他心里，已然把她當成自己親嫂嫂了。

他不明白，為什么大哥這次從鹽都回來，竟完全變了一個模樣。

從前他們之間的感情，都是假的嗎？

他明明回答過他，喜歡她，擔心她。

為什么這次竟這般獨斷決然？？

不行——

他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不去尋她，那沉崖山夜里出沒的狼群——會要了她的命得！

——

書房里烏木桌案旁，舒正收回點燃油燈的手，小覷了一眼依舊坐在桌案前、垂著黑眸持筆書寫的那白衣男人。

幕時，從樓下傳來幾許撞門的動靜。

舒正再望白衣男人看去，見其仍就面不改色持筆在宣紙上寫著。

——

勢者，因利而制權也。

兵者，詭道也。

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

亂而誘之，利而取之……

——

:“公子，反了。”

一旁的舒正冷不丁冒出一句，白衣男人持在手中的墨筆隨即在半空一停，垂著眸子盯著宣紙上。

舒正繼續附身低聲道。

:“利而誘之，亂而取之。”

果不其然，等來的正是白衣男人一道冷眼。

舒正立即往旁直挺一站，恢復了一如既往地堅毅神情。

接著樓下再次傳來一陣陣得撞門聲音，白衣男人將帶墨的狼毫微些用力地扔在宣紙上，墨汁頓時在紙章上濺開了花。

幕時，男人抬起一雙深邃決然的黑眸，直身而起，扶袖而去——

——

廂房門處珠簾大甩，白衣男人邊褪著袍子邊往烏木榻前大步走去，隨后緩步站在榻邊。

雪白的袍子褪之一半，兩只白皙大手停在腰處的長領邊緣。

垂著眸子望著榻上。

就那個姿勢保持了許些久——

————

穹都城境外——

月明星河——

夜風吹過，枯黃的蒿草被刮得嘩嘩直響，小人兒緊貼著崖墻接著月光而緩行，她知道，前方不遠處亦是一片蒿草之地。

突地，一道悠長的嚎叫聲在山崖間蕩漾，回響在山谷。

小人兒即刻雙腿一軟，兩只小手緊持樹棍，顫抖著雙腿，再也摞不動腳。

幕時抬頭一看，見不遠處的沉崖山山巔之上，一只灰狼正在仰天嘯月——

韓如雪嚇得連連后退，卻忽然感覺身后發涼。

猛然轉身。

見漆黑的山谷兩端岸上，幾許雙腥紅的瞳子正直勾勾地盯著她，一片片錐子般的目光颼颼飛來，幾乎把她射成了刺猬——

顫抖著的雙手緊握樹棍，生死關頭，小人兒竟健步如飛，火速往山谷外的蒿草地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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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都城韓府——

韓如楓穿著墨色長袍大步流星回到院里，幾小廝趕忙上前接應。

:“二小姐回來了沒？”

韓如楓直奔主題，其中一小廝應道。

:“回大少爺話，二小姐還沒回來，老爺已經差人去尋了。”

:“還沒回來？！”

:“是，是的。”

:“去找，統統去找！找不回來，你們都別想活命！”

:“是是！”

幾小廝扔下手中的活兒，逐一跑出府去。

收回目光，韓如楓急步往海棠閣走去，廊下遇見一丫鬟，見其直接望他噗通一跪，惶恐道。

:“大少爺饒命，都怪小翠不好，二小姐前些天出府的時候小翠應該跟在左右的，大少爺饒命！”

:“她出府時可有與你說起什么？”

韓如楓急聲一問，見那丫鬟并未抬頭，恭敬答道。

:“都怪那日小翠多嘴，二小姐出府前聽到大夫人的死訊，所以她應該是要去城殿找您的。”

他自然知道她去過城殿，那莊案子才剛有些頭緒，這不省心的小祖宗又給他一道雪上加霜，案子扔一旁，這些日盡圍著她轉去。

:“你先起來。”

話音剛落，見父親韓永安突然從前院跑來，高聲喚道。

:“楓兒啊——你可回來了——”

:“父親。”

韓老頭來到廊下，心急如焚地望他接著道。

:“三天了！如雪還是下落不明！這可如何是好啊！！”

:“父親別急，我已派遣數支精兵隊伍到穹都各地去尋了。”

:“你這妹妹，從小就不教人省心！這次你若是將她找回，以后斷不能再讓她擅自出府了，啊？”

聞聲，韓如楓頓了頓，試探一問。

:“父親……前些日您可曾見到過秦宇玖？”

這話鋒轉的太快，韓老頭明顯一愣，接著問道。

:“你說玖兒？自從小榮去世，為父已經半年未見到他了，怎么了？”

:“噢，沒什么……”

韓如楓敷衍道，想了想，望之繼續補充道。

:“父親如果以后遇見他了，盡量遠離此人，此人，我們韓府斷不能再繼續與之來往。”

聲落，韓老頭著實有些吃驚，趕忙問道。

:“楓兒此話何意？”

韓如楓定然地看著他的眼睛，微些沉聲道。

:“父親，有些人有些事不能光看其表面，他秦宇玖背著我們做的事不是莊莊件件就能說得清的……”

:“你且告訴為父，到底何事？”

韓老頭依舊不依不饒，突來的說辭教他一時間摸不清所以，見那人卻仍然與他打著字謎。

:“有些事，父親你和如雪還是不知道得好，總之，此人危險甚極，只有遠離，我們韓府今后才能得已平安……”

:“為父不明白，為何突然之間你對玖兒竟有著這么大的成見？楓兒，你且告訴為父，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韓老頭心里一急，聲調不由提高許些，未料不僅沒有聽到答案，竟被韓如楓一道歷聲打斷。

:“父親！”

緩之，韓如楓繼續沉聲道，眸子定然地看著他，語速放得低緩。

:“有些事……我不告訴你們，是為了你們好，總之遠離此人，遠離明白嗎？別的，無需再問。”

:“楓兒……”

韓老頭無奈一喚，卻再次被他打斷道。

:“想必父親這幾日為了如雪的事也未曾休息得好，父親快些去臥房歇著吧，您放心，如楓定會將她平安帶回……我現在要出府一趟，父親保重身體。”

韓如楓望其恭敬捧拳一鞠，轉身正預離開，韓老頭再次將他喚住。

:“楓兒留步！你得告訴為父究竟因之何事啊！你就這么走了教為父一個人如何想得明白！啊？”

韓如楓背對著他半側過臉，臉色不經有些難看，許一會兒，對旁側規矩站之許久的小翠冷聲一道。

:“送老爺回閣。”

:“是。”

:“楓兒——”

聲音消失在身后，韓如楓緊著眸子決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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