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莉敏銳地發現，這次季凌和慕隨陽鬧得分道揚鑣之后，季凌的表現有些奇怪。她負責安排季凌每日行程，上一次季凌和陳建銘分手，花了許多時間在酒宴和聚會上，這次卻沒有。

季凌連著幾天都沒有什么特別的表現，既沒有縱情酒色，也沒有沉迷工作，仿佛那天她和慕隨陽的分手根本不曾發生，這就是奇怪之處。

黃莉有些疑惑，雖然慕隨陽和季凌的感情沒有陳建銘來得久，但是他和季凌以往的男人都不一樣，照理來說不應該沒有在季凌的心里留下絲毫印記。

季凌毫無停頓的從上往下掃視完黃莉呈現的報告，拿起手邊的鋼筆，簽上自己的名字。做完這一切，才有空抬頭看向自己的助理：“我發現你最近有心神不寧？”

黃莉神思一凝，回答道：“沒有，只是你之前讓我安排的禮物還有其他東西，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還要繼續嗎？”

季凌正要合上筆帽，聞言頓了一下，然后繼續準確地將筆帽蓋上，這才回答：“繼續。”

黃莉得到了命令，正要退出辦公室。

季凌突然出聲喊她：“Amy。”

黃莉頓住腳步，回頭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她。

“新上任的傳媒部經理，有什么問題嗎？”

黃莉側頭思考了一番：“目前暫時沒有發現。他剛任職兩個月，還未通過試用期。從最近的匯報上看，所有項目進度都和預測一致，這次和文廣傳媒集團的合作已經按照你的意思將所有后續工作轉移給他。”

“盯緊一點。”季凌并未多說。

黃莉卻已經在這四個字中領悟了她的意思：“你是覺得這個傳媒經理有問題？”

“我沒有發現，只是他出現的時機太巧。”季凌回憶起之前的種種，解釋道，“上任經理是因為被舉報貪污受賄離職，匿名舉報信來源一直沒有查清。

本來一直打算在傳媒部內部提拔人選，但是各方勢力支持的人都不同，難以短時間達成一致。

隨后他就出現了，這個人經歷經驗和其他要求正好和我們的要求基本一致，未免有些巧合。”

黃莉點頭同意：“的確，但是之前進行過背調，都很干凈，沒有可疑之處。而且他當時面試是經過你本人談話，如果真的查出問題，恐怕你也要受到質疑。”

“是的，這也是我一直覺得奇怪的地方。他當時的面試表現太完美了，完美得好像，在我心中裝了個監聽器。”季凌想起這一點，露出深思的表情，一個人如果真的能完全符合她的要求，又對她的心思把握這么準，如果不是知己，那就是大敵。

黃莉也想到了這一點，神色一凜：“是，我會注意的。”

談過了正事，黃莉輕輕點頭退出辦公室。

季凌目送著她離開，才緩緩呼出一口氣。

黃莉的確是最了解她的人，這幾天她忍耐著自己，刻意沒有考慮慕隨陽的事，盡量裝得和平時一樣，這反而成了一個破綻。

季凌想起慕隨陽，不由自主地拿出手機，又翻了翻安安靜靜的通訊軟件。

她回來之后，已經把慕隨陽的聯系方式都拉出了黑名單，只是這么多天都安安靜靜的，再也沒有之前的早安問好，也沒有心情隨筆，慕隨陽說到做到，真是斷得干干凈凈。

季凌點開之前的聊天記錄，一條條往上翻。慕隨陽其實也沒有說什么，他像一陣清風，每天不經意地吹過，掃去她心上的一絲陰霾。以前她不以為意，有空時便看看，當做個樂子。現在沒了，反正若有所失。這兩天她翻得反而更頻繁了一些。

她踢開鞋子，伸了伸懶腰，隨后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唉，每天上班真是讓人身心疲憊。即便她穿了多年的高跟鞋，每次穿完還是覺得腳部疼痛。

她伸伸腿，小聲嘀咕：“多虧了有自己的辦公室，才能偷偷地放松放松，就是苦了外面辦公室的姑娘們。”

她點開慕隨陽的頭像，看著上面的熊貓。伸手戳戳熊貓的臉：“說不聯系就不聯系，真是小氣。”

她知道上次的事大部分的責任在她，但是她要面子，覺得女孩子畢竟有自己的驕傲，沒有一吵架就道歉的道理，況且他居然聽信陳建銘的話而不相信她，也讓人十分生氣。

“真是一只倔強的笨熊貓。”屏幕上的熊貓一無所知，朝她憨厚地笑笑。

剛才黃莉問她時，她本來想說不用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繼續。

季凌有些鬧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一邊惱著慕隨陽的無情，一邊又為他找借口。“他可能還沒看到那個通告？看到了一定能知道我的心意，要是他來哄哄我，我就原諒他。”

“不行不行，哪有吵架女孩子道歉的道理？”

“但是我不去的話，看他一副生氣的樣子，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才能想通。”

她點開短信框，指尖落在鍵盤上，想要打字，一時又停住了。

她想說的話很多，想跟慕隨陽解釋的話更是一堆。但是對著這冷冰冰的手機，又想到慕隨陽當天心碎絕望的表情，她又不知道從何下口。

她幾次點開頭像又關上，泄憤似得戳著那只熊貓。

她一時之間沒法做出決斷，又因為想起了慕隨陽有些心神不寧，也不想再處理公事。緊急的部分剛才已經和黃莉談過，基本已經有了處理意見，剩下的都不甚緊急。

季凌穿上鞋，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季氏集團是A城的地產大戶，控制著本城一半以上的待建土地，因此集團大樓所處的位置也非常優越。

俗話說“山南水北謂之陽”，季氏的大樓便是在穿城而過的江水之北。建時請國內著名設計師設計，整體格局坐北朝南，時尚感十足，高達30多層，即使在高樓錯落的A城，也算是地標性的建筑之一。

她的辦公室處于這棟大樓的頂層，透過一整面落地窗往外望去，江水上波光粼粼，水面上時不時開過運砂船，留下一串串魚鱗般的波紋。這般景致，不知道慕隨陽看見了會說什么，肯定不會只像我一樣，只會說“好美”兩字吧。

她自嘲笑笑，知道今天已經不適合工作，決定單方面給自己放一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