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路曾華趕到審訊室的時候，醫生告訴他，雖然沈言目前情緒已經穩定，但神經很脆弱，一旦刺激到可能會再次發病，建議先留下觀察幾天。

聽到這個精神病還要繼續要留下觀察，路曾華就算再怎么沒心沒肺也不免心煩。眼下案件還沒有什么重大突破，這個沈言又像定時炸彈一樣隨時都會發病，路曾華只能長嘆一口氣，心道:這案子真是糟心。

“這個沈言，到底是什么來頭...”路曾華回到辦公室坐在電腦前進入內網查詢著沈言的資料。

案子沒有進展，索性也就不再糾結，現在這個沈言暫時是走不了了，不如就查一查他的資料，但這不查還好，一查起來網絡上卻顯示一片空白，這讓路曾華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去，這小子該不會是個黑戶吧。”黑戶就是那些沒有身份證的非法居住者。這時門口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進。”路曾華關了電腦說道。

來的人是程呈，手里提溜著他的保溫茶杯，一屁股就坐在路曾華對面的椅子上。

路曾華看著他的樣子，不由得心頭一跳，直覺告訴這絕對不是什么好事兒，他挑了挑眉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你要死了。”程呈擰開保溫杯的蓋子，喝了一口潤潤嗓子，不咸不淡的說道:“那個沈言?是叫沈言吧，家屬過來了，說是要領回沈言，還說要舉報你非法刑政傳訊。老趙氣的夠嗆，說要把你剁了。”

刑偵局大廳里，趙局焦急地來回踱步，這趙局在各位刑警眼里都猶如一個惡鬼般的存在，雖然年過半百，但是整個人的氣場都是核彈級別的，如沒必要，整個刑偵局都避他三尺，包括路曾華。

“路曾華人呢！啊?這兔崽子還會非法傳訊了！！！我就是慣著他了！！！沒天兒了這是！”趙局“啪”地一下把手中的資料扔在地上，仿佛它就是路曾華一般。

坐在旁邊的大廳椅子上的中年男人突然站了起來，旁邊的女孩怎么拉都不管用，在那里罵罵咧咧，“你們刑偵局都這么辦案的嗎?隨便抓人就說他犯法?我跟你們講，我要投訴!!”

“投訴誰呢，啊?”路曾華的聲音在那男人身后響起，十分裝逼的推了推鼻梁上根本不存在的眼鏡，“首先，沈言自首，我們刑偵支隊進行調查他，本來就沒有違反相關規定，其次，沒有證據你就在警局鬧?想吃牢飯啊?!”

路曾華剛說完，趙局就拿起電棍在他后腰狠狠的捅了一記，雖然沒通電，但趙局是個老江湖，深知人體上每一個疼痛點，這一下可讓路曾華痛的直叫。

“兔崽子，你挺會給我找事啊?”趙局提著路曾華的后領又給他拎了起來。

“趙局，我這哪兒是找事兒啊？這是事兒找我啊？更何況我這不是聽您的教導，過來發現問題，解決問題來了嗎。”路曾華賠著笑，一臉的小弟模樣。

“對了，你是沈言他爸?”路曾華等趙局放了手才看向那中年男人，可他眼神躲躲閃閃，半天才點了頭。“到底是不是你兒子啊?你們一家子是腦子都有問題嗎???”路曾華有些不耐煩了，這一家子都精神不正常，他還怎么搞？

“警察叔叔...我是姜暖，沈言是我的哥哥，我們倆是想來接他走的...”男人身邊的小女孩說道，那個小女孩看起來17歲左右，長得很是漂亮可愛。

聽到叔叔二字，路曾華心靈受到暴擊，他才30出頭，只不過是留了點胡子，就直接被人叫叔叔了。但看在姜暖長的還算可愛，只能尷尬的笑了笑，“呵呵，行，你們倆認識沈言，跟我去趟審訊室。”

審訊室里，姜暖不安分的動了幾下，十分的局促，“不用緊張，我就是問你點問題。”路曾華翻開文件夾里面沈言的照片，遞給了姜暖。這照片今天才印，算是新鮮出爐，還熱乎的那種。

“關于沈言你知道多少?”路曾華不像其他警官那樣說一大堆套話，直接撈干的問道。

姜暖似乎是被他的眼神嚇到，哆哆嗦嗦的回答道:“沈言他...他不是我的親哥哥，只是我爸爸的養子，很小的時候就是個孤兒了，一開始被我家隔壁的老爺爺領養，但是前一陣...前一陣爺爺出事了，只留下他一個人，無依無靠的，爸爸看他畫畫好看，賣出的價格也可觀，就收留了他，警察叔叔相信我，他只是精神有問題，真的不會干壞事的！”姜暖聲音突然拔高，眼睛無辜的盯著路曾華，甚至還帶著些水汽兒，好不可憐。

有時候女孩子一旦撒嬌，直男就會忍不住心軟，路曾華就是個好例子，語氣一下子柔和了不少，“咳咳，那個，所以你知道沈言是什么精神疾病嗎?有檢查過嗎？”

“不太清楚，但他一般都很好的，只有冬天下雪的時候，才會有點不正常。”姜暖小心的說道。

路曾華覺得這件事情越來越奇怪，表情也嚴肅起來。“沈言說他和俞軒生活在一起，這個俞軒是誰？”

姜暖看起來十分緊張，“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哥哥每次發病都會叫這個名字，應該是個對他很重要的人。”

旁邊姜暖的爸爸不耐煩地敲著桌子說道：“這位警察同志！你到底還要問什么？沈言不可能犯罪，他膽子特別小也不愛出門，你們還要關他多久？”

路曾華這才仔細看向這個中年男人，他的臉上帶著青色的胡茬，頭發也是油膩膩，手指上有長期抽煙的人才會出現的煙垢。

本來路曾華并不打算關著沈言，聽到有人來接更是想把他直接送走，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沈言這小子不在信息庫里，再加上這人的態度實在是讓人惱火，他現在可是不打算輕易放人了，他轉頭對著中年男人說道:“放不放人不是你說了算的，我說了才算。”

就在這時，一個技術部的警官敲門進來，在路曾華耳邊說了什么，路曾華點頭示意他出去，轉身又對那中年男人說道：“我就告訴你，這人你是鐵定帶不走，先不說你自稱是他爸，卻沒有帶相關證明，就沖這沈言的身份信息派出所居然沒有備案，你就無權給他保釋，這天兒也不早了。您吶，還是趕緊回吧。”說完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路曾華剛出門就撥通了張銘電話。“怎么樣？找到案發地點了？”

“是，路隊，可是有些突發情況。”張銘的聲音聽起來并不是怎么好。

“怎么回事？”路曾華問道

“路隊，您還是親自來一趟吧，地址我已經發到您手機上了。”張銘在電話另一邊說道。

路曾華也意識到現場可能出現了一些問題，剛想出門，就被趙局逮住，只聽趙局氣沖沖的說道：“兔崽子，你往哪兒跑？你這事處理好沒？”說著就要抓向路曾華。

路曾華也不敢真惹惱這老頭，只得邊躲邊小聲解釋道：“趙局，昨天那個雙尸案的作案現場找到了，我能不能先去處理一下。”

趙局聽完無奈的搖搖頭，只得擺手道“去吧，去吧，這件事我來處理。”

“好嘞，辛苦您了！”說罷就直接上了車一溜煙的消失不見。

雖然路上的車不多，但因為下雪的緣故，路面比較滑，也不敢開得太快。等路曾華到的時候，張銘已經等了很久，小劉就站在張銘身后，看起來凍得也是不輕。

“路隊，就是這里了。”張銘先上前對路曾華說道。

眼前是一間不大的旅店十分不起眼，甚至連招牌也只是簡單的“旅館”二字，就處在這條發現尸體的小巷里，甚至離那個垃圾桶也只是一個拐彎的距離。

張銘說，這家旅館雖然看著不起眼，但卻還是個賣淫窩點，一開始他和小劉也沒注意，直到后來看到有個打扮異常的女人出來，才開始關注。

金法醫的報告上說，那個女性被人可能從事不正當的工作，后來進去調查之后發現，果然這里就是案發現場。

據說老板那個男性被害人由于失業原因，想來這里發泄一下，但錢給的不多，老板就給隨便找了一個，后來等老板再上去的時候兩個人就都死了。

路曾華聽完之后道：“帶我去現場看看，小劉準備做記錄。”說完之后，發現這兩人表情怪異。問道：“咋了？”

小劉支支吾吾的說道：“路隊，現場被破壞了。”

路曾華擺擺手說道：“沒關系，總還能找到些線索。”

“路隊，現場，被全部清洗了一遍，并且又有人住了進去。我們也只是對墻體做了聯苯胺試驗檢測出有血跡，加上老板承認，才敢確定是現場。”張銘低著頭說道。

路曾華呆愣在原地沒過一會兒，只能搖搖頭無奈的道：“那也得進去看看啊，小劉準備進行現場拍照，張銘打電話叫本地公安來處理這個旅館的事，還有就是把這個老板帶走。”

其實此時的路曾華已經失去了方向，但在小輩面前總得裝成有把握的樣子。他其實猜猜現場會被破壞，當程呈說案發地可能是旅館的時候，就猜到了。

既然在旅館出了人命卻又無人報案，甚至還能進行拋尸，就說明這個旅館一定不干凈，保留現場更是不可能，但他還是抱了一線希望，只是現在這個希望沒有了。

雪好像又下大了一些，天空又朦朧了起來，這云層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消散，好像許久沒有看到太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