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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 紅母
  • 貓定諤的靴
  • 4515字
  • 2019-05-10 20:00:00

黑臉提供給我們的是一條便捷通道,屆面一打開就是一座樓房的一個區塊。我希望你們非常熟悉你們的行政樓格局,一個部門通常在樓里擁有一個區塊,而這里的行政樓完全是以你們那邊的情形模擬的,因此這里的“財政局”也毋庸置疑地以一個區塊的形式呈現,也就是樓的一角,兩個樓層,上下四間,共八間。至于樓房的其余部位,則全部以漸淡的陰影形式呈現。

我們從來沒見過這種情形,而沙塵卻還惦記著我們剛剛見過的那張黑臉,他說他猜那家伙的程序員肯定認識包黑子,這是他一慣的那點兒幽默在作祟,事實上他早已經跟我一樣繃緊了神經。我們在陰影帶前深吸了一口氣,以為這樣就能鼓起勇氣,但不曾想一點兒用都沒有。末了沙塵說他根本就不想去什么“財政局”,也不想去什么“政策獎勵辦公室”。他說那種地方無非就是一堆機器豪無看頭,況且他對那些機器是不是也像黑臉那樣有一個可以亂真的身體也不感興趣。他真正想去的是發電廠,是找到負責電路系統的程序員。他說找到程序員,或許就能從他那里知道那些大停電的真相。但他說當務之急,是要先把到手的“金鐘罩”和萬能鑰匙復制備份到云端,以備后用。而且肯定不能用我們的手機,那樣就等于我們站到他們的眼鼻子底下沖他們大喊:喂,我們搗鬼來了。不過說完這些,他才意識到我們的手機在這里已經沒用了。

那之后,他認真定了定神,才對我說:“我需要一臺電腦?!?

我說:“有了這身黑衣服,我們怕什么呢?”

他看看自己,好像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有了一身黑衣。

于是我們強做鎮靜走進了陰影。這里有著所有機關部門該有的呆板和嚴肅,我們能從一樓的窗戶里看到里頭的動靜,卻休想聽到一點兒嘈雜。進樓后我們遇上了一個嘴唇像剛喝過墨汁兒(因為這里是個素描世界,口紅便成了黑色)的女人,她看過我們一眼,但又像什么也沒看見一樣走自己的路了。這讓我和沙塵暗地里松了口大氣,看來我們這身黑衣真有用。她去的是左邊,那里在我們眼里是一片陰影。我們朝右邊走,這里并排著四間辦公室,我們希望能碰上一間正好沒人在的辦公室。但事實上一樓的辦公室都有人,看上去還都很敬業。

我們只好去二樓。

第一間是“稅政處”,里頭一男一女,男的在抽煙,女的在往腳趾上涂指甲油。她看見我了,問我找誰。我一急,信口就說我找局長。我正擔心她會多事,她卻瞬間興趣索然地埋下頭繼續涂指甲油了。那時候沙塵已經到了“局長辦公室”門口,門虛掩著,局長竟然不在辦公室。局長去了哪里當然不重要,重要的是終于有電腦可用了,而且電腦正好開著機,也免去了破譯密碼那道麻煩。

我負責打掩護。這活比想象的難做,我比預料中要緊張。當然沙塵更不輕松,事后他告訴我說局長那破電腦就像老年癡呆一樣遲鈍。我努力做得自然一些,盤算著如果有人發現了我并要上來過問,我就說我在等局長。但我完全沒想到第一個看見我的人竟然就是局長,他是從過道盡頭冒出來的,出來時還理了一下褲子,因此我猜想他應該是剛從廁所出來。不過不管他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他都朝著我這邊走來了。我心都快蹦出嗓子眼兒了,我告訴沙塵有人來了,沙塵卻問是局長嗎,我說我不知道是不是局長,他說不管是不是局長你都得攔著,我這里還沒完。我急得汗都下來了,好在腦子里還有份機靈,急忙迎上前去跟那家伙打聽:“請問您知道局長去了哪里嗎?”他很意外地看我一眼,問我找局長干什么,我說我有事找他,他說你是什么事,我說你只管告訴我他去了哪里就是了,找他干什么是我自己的事。他看上去想笑,但又沒有笑。他問我是哪個單位的,他說他從來沒見過我,我說我只能告訴你我不在你們單位工作,但我是你們局長的親戚。誰知道他就是局長呢,笑話鬧大了,他“哈哈”樂起來,說我怎么不知道有你這位親戚呢?我一聽心里就黑下來了,我天踏下來一般問他:“你就是局長?”他很有范兒地攤了攤兩手,說:“當然?!彼f著就繞開我要朝“局長辦公室”去,情急之下我趕緊拖他調頭。我說別怪我有眼不識泰山,只怪我從來沒見過你。我叫他“大伯”,我說我母親是他的堂姐,我說她現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我想我只管胡說,只要能拖住他就好。或許因為我是個大姑娘,他表現得還算斯文,只說“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并沒有掄胳膊甩我。而我也就連拖帶拽地把他拖到了過道盡頭,那里果然是廁所,左邊男廁,右邊女廁。我其實已經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了,而他也已經有些惱怒,他說有什么事兒就到辦公室去說,為什么要來這里。我一急,就說我母親在廁所里。他還想說什么,女廁門就開了。我想你們之所以會相信上帝,應該是因為有的時候他看上去真的存在。特別在你處于絕望邊緣的時候,他要是拉過你一把,你就不得不相信他真的可能在天空的某個地方關照著你。事實上這個時候我已經站在懸崖邊兒上了,我雖然成功把局長拖到了這里,但這里已經無路可逃,我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而且這個時候局長也已經意識到自己今天攤上了一個笑話,最起碼是遇上了一個白癡,或者就是神經病。打開女廁門的女人稍為受了點兒驚,所以開門之后她愣了那么一會兒。而想看我笑話的局長卻順勢問我:“這就是你母親?”他當然是在開玩笑,他認識面前這個女人,她是他的下屬。他想的是怎么可能是我的母親呢,他已經做好了嗤笑的準備??伤麤]想到上帝跟他開了個玩笑,這個只有三十多歲的年輕女人的確是我的母親,準確地說,是她的大腦里裝著我母親的意識和記憶。這一點當然是在事后很久我才知道的,就當時的情形而言,我只以為我大白天撞了鬼。但不管是人是鬼,她當時的確回答她的局長說:“是的,我是她母親?!彼瓷先ゼ纫馔庥煮@喜,眼看就該問我為什么出現在這里了,那不就露餡兒了嗎?雖然我也給她搞得有些發懵,但我意識到她就是我的救命稻草,我必須抓住不放。她既然說她是我母親,我就叫她“媽”,我還說“媽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局長嗎”。她愣那兒了,一副完全不知道東南西北的樣子??珊迷谖医辛恕皨尅保渤姓J她就是我母親,局長大概也不想多費腦筋了。他問跟前這位手下:“船上的女兒?”女人頭點得像雞啄米似的:“對呀對呀!”

如果這一點不容懷疑,那么局長又質疑我為什么會到了這里了。因為即便我是她女兒,我也不應該出現在這里。幸好我的機靈勁兒還在,不等他問,我就趕忙告訴他,我得到允許過來探望母親。我想就這個話題要解釋起來也是很費周折的,我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好在那當口我看見沙塵已經溜出了局長辦公室,也就不想再留在這兒胡謅了。我裝著像突然對另一邊的什么事情感興趣一樣說了聲“媽你自己跟局長說”,就追沙塵去了。

我聽見那女人在我身后叫了一聲“豆芽”,她說豆芽你等等。我差一點兒就因為那一聲停下了。

沙塵在一樓左邊過道的陰影處等我,那里有一道門,他決定從這道門出去。那時候他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惦記著去發電廠。他說他剛才順便在局長的電腦上查了一下這里的路線圖,知道怎么去發電廠了。但事實上不管我有沒有驚動了“我媽”和她的局長,沙塵動用局長的電腦上傳“金鐘罩”已經驚動了“非誠勿擾”,一群生著血盆大口、瘋子一樣紅著眼睛的羅威納犬已經沖進樓里開始了掃描行動,而我也聽到“我媽”正在鼓動二樓的同事們趕緊參與到追蹤我的行動中來。很顯然,她的大腦里不光裝著我媽的意識,還裝著一個紅殿的“意識”。當意識到我不該出現在這里的時候,她還得聽任紅殿的指令。如果我們這時候才想到當務之急是先逃出去,已經很晚了,大門已經給封住了。只能希望這個門也能逃出去,沙塵說他相信只要有門就能逃。

但是,很糟糕的是,我們看到的所謂陰影其實并非陰影,它不過是程序員專門針對于獨立界面所做的簡單處理,它實際上并不存在,也就是說,只是我和沙塵能看見它們,在這里的工作人員和那群惡狗的眼里,它們根本不存在。這就意味著如果我們把陰影當做掩護,就將愚蠢至極大錯特錯。我們用黑臉給我們的萬能鑰匙開著過道的門,狗們就朝我們來了。很明顯它們看得見我們。只不過因為我們表面上沒露出驚慌,或者還有“金鐘罩”的原因,它們并不那么確定。開始是兩只,跟著是四只,再后來,上樓掃描了一圈兒的,也下來了。很明顯,即便不確定,它們也認為只有我們才像是它們要找的人了。更何況,那個說她是我媽的女人也攆下來了……

門終于給打開了,我們奪命奔逃。狗們當然也就不再遲疑了,它們竟然也是能開門的,我們隨手關上的門只耽誤了它們一小會兒,很快它們就追上來了。門這邊也是一條過道,兩邊都是辦公室,我們在中途選擇了樓梯,狗們當然緊追不舍,我的褲子給咬著了,我摔下了樓梯,沙塵也給狗撲倒了,人和狗攪成一團往下摔。而我摔到中途剛起身,又給空中飛下的一條狗撲倒了。我和沙塵一路翻滾到樓梯的轉角處停下,最后被那群惡狗團團圍住。我想是本能救了我們。沙塵停下時本能飛出的一腳踢飛了緊咬著他不放的那條狗,它直接飛到對面的墻上,只“哼哼”了兩聲便以身殉職了。它的犧牲暫時讓它的戰友們愣了那么一會兒,這畢竟太出乎它們的意料了。我們當然也十分懷疑,畢竟沙塵從來沒練過拳腳,而且他也不是什么肌肉男。不過轉念我們就想到了“金鐘罩”,或者是它的力量殺死了那條狗?可難道它不是只有罩的功能?或者說,是我們狹隘地理解了“罩”的含義?但不管如何,狗們的圍攻已經開始了,它們齜著嘴,流著口水,低吼著步步為營地逼了過來。我倆背抵著背,軸心似的轉著圈兒。我們面前只有兩條路,一條是聽天由命地給它們分食,一條是寄希望于身體里的“金鐘罩”拼死一搏。但狗們并沒有給我們選擇的時間,它們早已經撲上來了,那么,“金鐘罩”就為我們做了主。那一刻,我們不是我們,不是一對被手機做主的模擬體,我們是“金鐘罩”的宿主,我們就是“金鐘罩”,是這群惡狗的克星。打,已經不是我們的事兒,我們只是個旁觀者。我們屏住呼吸瞪著眼睛,我們將那一聲呼之欲出的尖叫捂在牙齒底下,我們看見自己的拳頭砸爛狗嘴,天空下起了狗牙雨,我們看見自己的腿踢飛了惡狗,它們帶著我們的衣服布片飛向了墻壁,飛下了樓梯,我們聽到慘叫聲一片……可事情遠沒有那么簡單,它們的援軍很快就到了,而且這一次的隊伍遠比之前龐大,上下樓梯都給它們堵得水泄不通。這一次,“金鐘罩”讓我和沙塵背靠背珠聯璧合地行成了腹背陣營,并根據陣地優勢選擇從樓下突破,我們也是第一次發現自己這具模擬體竟然還可以飛,我們拿狗頭當跳板飛身踢開撲面而來的飛狗,又踏著地上密密麻麻的狗頭突了圍。但我們身后依然是龐大的狗軍,它們還在不斷地復制,還在窮追不舍。好在沙塵查過線路圖,他知道大門在哪里。我們靠著“金鐘罩”提供的一雙“飛毛腿”,在被狗嘴咬住之前逃出大門,并成功地到達了6號門。

出門前我很想見見黑臉??缮硥m說:“難道你不忌諱他看到我們這個狼狽樣子?”

我說:“我想問問他關于‘親戚’的情況。”

沙塵說:“我想還是再找機會吧,現在還是逃命要緊。”

他是對的,我們必須出了6號門才能獲得相對的安全。而且我們必須走出紅殿,才可以使用手機。

沙塵說:“來吧,快跑。”

我們跑出6號門,躲過那些賣小吃的“防火墻”女人的眼睛,找了一個僻靜處歇停下。不等緩過氣來,我們便抓緊進入手機,回到了船上。

我們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些傷,醒來時那些疼痛感依然記憶猶新,因此醒來后的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去摸那些傷過的地方,當然那里并沒有傷痕,而且疼痛感也瞬間就消失了。就像做了個夢,我們都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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