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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 紅母
  • 貓定諤的靴
  • 3910字
  • 2019-05-19 20:00:00

我要回去了,我希望巴豆能跟我一起,至少可以走一趟親戚。可他卻搖頭說不用了,他說他的孫子在船上過得很好,已經(jīng)升到了三等艙,他還告訴我他的孫子叫魚。我說魚我認(rèn)識啊,跟我女朋友住一起,而且她們還是好朋友。他笑笑說:“那你回去給我?guī)€好就是了。”

他送我下樓,來到了街上。

我說:“你也不想去看看老婆嗎?”

他說:“老婆早已經(jīng)不在船上了。”

我說:“這個我當(dāng)然知道。可你肯定知道她在哪里,我女朋友就在紅殿里遇上了她母親。”

他說:“最初可能能認(rèn)出來,但越往后,她的記憶就會被新的記憶覆蓋,再加上可能存在的修改、別的意識的強行加入,我想就是我站到她面前,她也不一定能認(rèn)出我來了。”

我說:“那你今后打算怎么辦?”

他說:“我在這里等著你。”他拍拍我的肩頭,說:“我可以事先為你尋找一個體面的模擬體,你一來就可以用。”

我說:“你已經(jīng)喜歡上這樣的寄生生活了?”

他說:“完全不喜歡。”

他說:“我有時候還真希望他們把我抓了去,好歹那還是一種磊落的活法。我甚至很懷念船上的生活,雖然在我們看來那樣的活法很屈辱,但大多數(shù)人還是活得有滋有味,如果你足夠糊涂,就還能活出幸福感來。”

我說:“這么多年,你從來沒試過進入肉身嗎?又叫‘靈魂附體’。”

他說:“當(dāng)然試過。不過那沒用,最終兩個靈魂會打起來。我想那對你也沒用,因為你不愿意殺人對吧?但如果你想長期在一個肉身里待下來,就必須殺死主腦。”

他說:“相對而言,這里的低級模擬體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不過我猜,這個也沒法長久。時間長了,他們總是會發(fā)現(xiàn)的。我猜,他們到時候可能會直接來一次大掃除。”

我說:“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會逃嗎?”

他說:“我不逃了,我已經(jīng)厭倦了流浪生活。”

我說:“那就起義。”

他大笑著,摸著我的肩輕輕拍了拍,感嘆:“年輕人啊!”又說:“再說吧。”

我說:“那你教我附體。”

他說:“那個不用教,你找那種面黃肌瘦的人,很容易就黑進去了。”

“那么不依靠肉身,就這樣移動物體、說話呢?就像我現(xiàn)在跟你一樣,我說話,人能聽見?”我依然不放過他。

他說:“這個也很簡單,集中意念就可以做到。但是你學(xué)這些有什么用,我敢說,現(xiàn)在下面已經(jīng)有警察等著你了,你回去的時候最好留神一點,可別讓我再也見不到你。”

有他的提醒,我回到船上時盡量小心翼翼。甲板上果然多出了好多乘警,每層過道和走廊上都有乘警在巡邏。他們可跟船上的凡人不一樣,他們可是看得見我的,有時候你甚至覺得他們還能聞到你,就像警犬一樣。因此我不得不小心再小心,我要去見風(fēng)。我不用敲門就可進到風(fēng)的船艙,但考慮到里面并不只有她一個人,就還是敲了敲。這當(dāng)然是一個巨大的錯誤,我的敲門聲門里沒有一個人能聽見,但乘警卻聽得很清楚。我本來是趁他們晃悠到了過道的另一邊才敲的,他們聽到聲響便迅速調(diào)轉(zhuǎn)過身跑了過來。我及時遁門而入,藏到了風(fēng)的被窩里。乘警過來敲門,這回屋里的人能聽見了。魚去開了門,因為只有她一個人還醒著。乘警問她:“剛才誰敲你們門了?”魚說:“不是你敲的嗎?”乘警說:“在我之前。”魚說:“我只聽到你敲門了。”

乘警再沒吭聲。

魚便隨手帶上門,帶著孩子出門去了。

好險,我弱弱地嚇出了一身汗。可我現(xiàn)在緊摟著風(fēng)的身體,又覺得冷汗里都是幸福。風(fēng)進了手機,她的身體對我沒有回應(yīng),而我又沒法推醒她。我掃視一眼室內(nèi),發(fā)現(xiàn)全都在手機那邊,很覺掃興,便決定到那邊去找風(fēng)。可我沒能在她的工作室里找到風(fēng),那里沒她的影子。我想她有可能在四等艙跟書生一起研究破紅殿的插件。但我剛準(zhǔn)備動身去四等艙,就聽到了警笛聲。很顯然,因為我是三等艙公民,我的ID便一開始就在三等艙“天眼”的視線之內(nèi)。我透過窗戶能看到天空中正盤旋著一只機器鷹,正是它精準(zhǔn)地找到了我的位置。警車已經(jīng)來到了樓下,正在源源不斷地往外吐著警察。我想那應(yīng)該是足以塞滿這棟大樓所有縫隙的警力,而且我知道如果需要,他們還會及時地復(fù)制。而且我很快就看明白了,這幫警察跟我一樣,擁有著最大的行動能力,就是說,他們并非只能憑兩腿兒跑。這邊的公安系統(tǒng)顯然要比船上的高級一些,二等艙頭等艙可能更高級吧。但已經(jīng)容不得我去多想了,蝗蟲一樣的警察已經(jīng)呈網(wǎng)狀撲向大樓,從大門小門到窗口,已經(jīng)封住了半棟大樓。再不逃,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了。我就地破窗而出,可迎頭就撞上了一梭子子彈,原來空中那只機器鷹不光是只天眼,同時也是警察。我縮回頭來就往樓上跑,因為下面的“蝗蟲”就要夠著我的腿了。到了樓上我看上了另一邊的窗戶,可沒想到那邊的空中又出現(xiàn)了兩只機器鷹,顯然那家伙也能復(fù)制。再去另一邊,同樣,另一邊,還是同樣。四面八方都被“天眼”盯著,從外面突圍已經(jīng)是做夢了。好在上天有眼,這棟樓竟然設(shè)有垃圾道。我想都沒想就進去了。

他們也有疏忽的地方,垃圾道口竟然沒警察守著。我臟里吧嘰從垃圾堆里爬出來,正好遇上一位拾荒的老頭,便趕緊進入到他身體里。我想起巴豆的告誡:低調(diào)。我想我一定老實得像一塊良性肌瘤,老人只是略略發(fā)了會兒愣,便繼續(xù)撿他的垃圾了。就那樣,守在側(cè)門的警察也敏感到了。他走過來盯著老人看了好久。這一回,是垃圾堆救了我。警察最終因為受不了那臭,放棄了老人。

總算是有驚無險。

警察離開后,我也感覺到很臭。我希望老人馬上離開這里,我小心地往主腦輸入去大街的指令,希望他能笨到以為那是他自己的想法。可沒想到他卻對我說:“去大街上你就不怕被他們看到?”我著實嚇了一跳,原來他知道我的存在。我正想逃,他又說:“你最好先憋一會兒。”我意識到自己碰上的是一個好人,便安心留了下來。老人開始往自己身上涂垃圾,爛果皮臭狗屎胡亂往身上抹,我臭得忘了危險張嘴就喊:“你在干什么?”老人說:“這不是為了救你嗎?你以為我是蟑螂,天生就喜歡垃圾呀?”他就這樣臭哄哄地離開了大樓。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我希望他能帶我去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我需要修改一下“金鐘罩”,除了能打以外,我還希望它能增加一個屏蔽功能。

這樣,老人便帶我去了下水道口。這里當(dāng)然還是臭,但這里又的確比較安全。我從老人的模擬體里出來,大口地吐著氣。

老人說:“我身體里沒那么臭,臭的是你自己。”

我嚇了一跳:“你看得見我?”

老人說:“這有什么稀奇,有的人就是看得見鬼。”

我想想,也是的。我說:“太好了?”

他問:“為什么?”

我說:“你居然能看見我,真是太好了。”

他問:“這對你來說有什么好處?”

我想了想,覺得應(yīng)該是少了許多的孤獨感吧,就如實說了。而且我還表達了該有的感謝,我說:“今天幸好遇見了您,不然我早都進黑籠子里去了。”我以為他會對黑籠子產(chǎn)生好奇,但他只是笑了笑,坐到了離我遠一點的地方。但他一直盯著我看,我愣愣神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我抽抽鼻子,臭味依然那么強烈,才明白真的是自己很臭。想到自己剛才是從垃圾道里逃出來的,也就明白了。想洗洗,下水道里的水一樣臭,也就只能忍著點兒了。

我開始修改“金鐘罩”,而老人則抽起了煙。

怕老人受冷落,我一邊工作一邊跟他說著話。

我說:“你知道黑籠子?”

他說:“聽一個從里頭逃出來的鬼說起過。”

我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他卻一直保持著他那見怪不怪的表情。

我問:“你看到的我是什么樣子?”

他說:“很年輕,很英俊,被人們稱做‘小鮮肉’的那種。”

我忍不住笑。

“沒想到三等艙也有拾荒者。”我說。末了又趕緊解釋:“我沒有瞧不起拾荒者的意思。”

他卻并沒有在意。隨地吐了一泡口水,他說:“我是在這三等艙被下貶的。”

“你都干了些什么?”我詫異地問。

老人說:“我能干什么呢?不過是沖紅殿墻根兒撒了泡尿。”

我當(dāng)然不相信。

他最后只得老實承認(rèn):“也就是做了幾回憤青,在網(wǎng)上說了些反動的話,因為我身后跟了很多貼,看起來我很受追捧的樣子,所以,他們便將我的手機屏蔽了。”

“啊哈?”我是聽說過這種事情的,因為自己有太多不滿,就在網(wǎng)上大放厥詞,不惜惹火燒身。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我其實蠻敬佩這種人的,思想敏銳,言詞犀利,敢于抨擊。但同時我又并不欣賞他們那種做法,我覺得那樣除了能過過嘴癮,一點兒用都沒有。說起他們的時候,我總聯(lián)想到蚊子,準(zhǔn)確地說,是公蚊子,它們總是叫得很響,但它們并不會咬人。然而人卻會在聽到它們的叫聲的第一時間拍死它們。我主張向母蚊子學(xué)習(xí),低調(diào)做蚊,埋頭做事。即便運氣不好,給拍死了,也是吃飽了死的。

不過手機被屏蔽掉了,他依然能活下來,還是令我十分佩服的。關(guān)于這一點,他的回答卻很簡單。“生命總是會自己尋找出路的。”他指指自己的大腦說。他告訴我,他的手機被屏蔽的時候他還在這個模擬世界,回不去,他也就還有一個模擬體。那之后,他便吸取教訓(xùn),從此變得非常低調(diào)。

他說:“誰會去在意一個撿垃圾的人呢?”

我說:“你可是喜歡走極端啊,從極端高調(diào)到極端低調(diào)。”

他說:“那還能怎樣?不能參與我所抨擊的那種工作,我連吃飯錢都掙不了,也就只能撿點兒垃圾,換點兒吃的了。”

我突然想起了巴豆他們,于是我問他:“你沒有想過去云端嗎?”

他說:“離開他們給我的這個模擬體?”

我說:“云端有好多模擬體可以寄生。”

他“哼哼”笑了兩聲,說:“可據(jù)我所知,他們過得并不安寧。”

他說:“這些年我雖然住在下水道口,跟臭烘烘的垃圾睡在一起,可我過得非常寧靜。”

我不得不承認(rèn)他說得很對。我說:“那么你的理想呢?還惦記它嗎?”

他笑著說:“事實上,我似乎并沒有過什么理想。我想我那會兒的行為,無非就為了發(fā)發(fā)牢騷而已。我無非就是一個嘴巴巨人而已。”盡管他表現(xiàn)得足夠坦誠,但這樣的話我是不會相信的。不過,我不得不承認(rèn)是因為他這一通話給了我啟發(fā),我在“金鐘罩”外面放了很多垃圾,便足以把我偽裝起來了。我要找風(fēng)去了,臨走前,我又感激了他一番,并問了他的名字,我想我肯定還會來拜訪他的。沒想到他竟然叫“老憤青”,他自嘲說他本來就是個老憤青,也就干脆給自己起這個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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