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備考
- 等等再等等
- 檻外瀟湘
- 3914字
- 2019-06-23 10:31:06
黑板上的倒計時一天天減少,沉浸在數(shù)學題海里,十分枯燥。蘇向暾驗算著一個幾何題,結果卻與答案不一致,心里突然煩躁,在稿紙上接連寫了好幾個“靜”字。
視線移到握筆的手背上,這里本來應該有道疤痕的,只是不知什么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這不留疤的體質,蘇向暾并不喜歡。要不是初三那年,窗戶射進來的陽光照在文君堯驚慌失措的臉上,也記不住他就是坐在自己右邊的,他傷的是自己的右手。
手上的疤痕留不住,心里的疤痕卻怎么也除不去。蘇向暾看著胳膊上用文具小刀尖刻的那個“亡”字,痕跡已經(jīng)很淡,也快消失了。本來是想刻個“忘”字的,只是底下刻了心,又怎么還能忘了呢。
唉,文君堯啊文君堯!為什么每次都要站在我身邊?張初涵找來時,你選擇站在我身邊;沈脩生日,你替我擋酒;我生日,你坐在我旁邊幫我招待男生。但凡有事情或者朋友們一起玩耍,你都自然而然的站在我身邊。要說是普通朋友,你卻每次都比沈脩做的多一點,你行男朋友之事,卻拒不加男朋友頭銜,你這個朋友當?shù)恼婧冒。?
蘇向暾又在稿紙上的同一位置,重疊著寫這個名字,最后只留下了一片黑跡,什么也看不清。
沒有辦法集中精力,焦躁而無力,腳下空蕩蕩的沒有著力點。不能一動不動的坐著,這樣只會表面發(fā)呆,腦海里卻在循環(huán)播放每一次見面的場景,其實或許只是平常,但是她自己會美化場景之類的。
也有試著在操場里走來走去的背書,學著寧蕤那樣,背出聲了,大聲的告訴自己,這是在學習,但是沒有效果。晚自習鈴聲響了后,再回憶背過什么東西,大腦里一團亂麻,好像什么都有,又像是什么都沒有。
把冰涼的手背貼在額頭上,想讓這個循環(huán)播放記憶的大腦清醒清醒,或者那溫暖的陽光通過手心照進心里,將那些記憶凝固成的堅冰消融。
課間,后排的幾個男生玩鬧,其中一個男生飛速的旋轉著掃把,別的人都進不了他的身,他笑的開懷明媚。蘇向暾撐著下巴,看著他笑的歡快的樣子,不由抿唇微笑。這才是中學生該有的樣子,朝氣蓬勃,而不該是自己這樣死氣沉沉、老氣橫秋的模樣。她拍拍臉頰,“打氣精神來吧!”
下午自由自習,作為一個文科生,除了數(shù)學,別的科目都要背誦,所以教室里并沒有幾個人。蘇向暾深吸一口氣,然后將所有的濁氣都吐出來,翻開第四本數(shù)學課本,開始看概念,例題,驗算課后習題。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的,班里一下課就爬倒一片,明明一教室人,卻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甚至連呼嚕聲也沒有。靜,靜的可怕,靜的窒息。連班級里倒數(shù)的同學似乎都在拼最后一把。
蘇向暾也練了一種生物鐘,下課鈴響起的瞬間,趴在桌子上就睡著了,跟深度昏迷一般,上課鈴響過后就醒來了,同時大腦也清醒的如被清水洗過一樣,狀態(tài)很好。偶爾有一兩個出去的,也都輕手輕腳的,不敢弄出聲音。
高三終于可以自由換同桌,蘇向暾又和老同桌宋躍坐在一起。她上課睡覺的時候,總會叮囑蘇向暾及時叫醒她,她自己提供了好幾種方案,比如說讓蘇向暾拿圓規(guī)刺,比如說擰胳膊,掐手背。
有時候她會睜著不甚清醒的眼,讓蘇向暾用力,但是,掐青了她的手背,也只能讓她清醒那么一小會兒。
比如說現(xiàn)在,本來已經(jīng)叫醒了她,但是現(xiàn)在,她依然低著頭,睡的很不安穩(wěn)。睡著了,整個身體就慢慢移過來,拿在手上的筆,從筆記本開始畫弧,畫到快要徹底倒下去了時,猛的被驚醒那么半秒鐘,坐正了身體,又開始下一輪熟睡。
蘇向暾在她每次倒過來的時候都抽空余光瞄瞄她,以防她掉下桌子。這種夸張的幅度,讓人想笑,卻又笑不出來。估計再睡幾分鐘就可以了。沒想到她都畫了幾十個弧了,幅度越來越大,卻半點清醒的跡象也沒有。
蘇向暾無奈的嘆口氣,抬頭看了看老師,老師仍然再講課,并沒有特別注意這里。再看看教室里,徹底趴下去的都快過半了,像同桌這樣一晃一晃的,或者頭一點一點的也不少。身體還坐直的一個巴掌都數(shù)的過來,像蘇向暾這樣眼神沒有變成蚊香的,還在低著頭做別的科目。
大概過了一刻鐘左右,蘇向暾豎起食指,在宋躍胳膊劃過的必經(jīng)之路上,攔截了她,順便在她干瘦的手背上捏了捏,她才醒了,睜著一雙紅彤彤的白兔眼迷茫的看著蘇向暾。
“醒醒,快半節(jié)課都過去了。”蘇向暾悄悄的說。
同桌這才掃了一遍教室,然后果斷倒下去,爬桌子上了,閉上眼嘀咕道,“撐不住了,讓我睡。”然后砸吧砸吧嘴就沒動靜了。
蘇向暾好笑的搖搖頭,就開始認真的做數(shù)學題了。睡眠對于她來說,還算足,晚上11點半睡,早晨六點起。
估計沒有人會像她這樣早的結束今天,大多數(shù)人甚至恨不得把今天和明天連一起過得了,困了稍微瞇一會兒就行。
蘇向暾不行,她不是在復習,而是正在學習,才在過第一遍,不保持一顆清醒的大腦無法看懂例題,理解概念,理順邏輯。在這個關口,真的什么都顧不上了,只能盡最大的努力將數(shù)學的六本書認認真真過一遍,將這一門課的成績提上去。
至于別的用來背誦的科目,真的讓人很頭疼。看到寧蕤背書的語速都比平時更快了,她心里一陣緊張,手心都冒冷汗,卻集中不來精力學習。就像古武練內功的人,練了很久,奇經(jīng)八脈里也只練出了零散的內力,卻怎么也凝聚不起了,不能運功水上漂,踏雪無痕。
下周一開始一模,周六補完課要把所有的書和資料都帶回去,值日生打掃衛(wèi)生,布置考場。蘇靜晨和寧蕊照常走在最后,收拾好桌子一抬頭,有種教室里被洗劫一空的感覺,無端的讓人心里沒底。
前兩天都考過了第四模擬考,蘇向暾還沒有來的及重視模擬考,包括模擬考的前一天,她都還在看數(shù)學課本,趕進度。數(shù)學成績有進步,但是不明顯,總分也只是幾分幾分的增長。
接近八模的時候,蘇向暾終于看完了最后一本數(shù)學課本。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晚自習下了,和寧蕤一起去校門外的書店里,買了一本歷年高考真題,近十年的,各個省份的都有。
付錢時,女老板看著蘇向暾提醒道:“你現(xiàn)在才買這本,怕來不及做了!”
蘇向暾沒說話,只是笑著付了錢。
這棟樓本來就是一中的圖書館,只是一樓向著街道的是鋪子,都是一中的老師或者老師家屬在經(jīng)營,所以才會提醒同學。
蘇向暾開始做數(shù)學的高考真題,抽空會注意一下文科和語文的答題技巧,英語只能放棄了。
這天晚自習下了,蘇向暾和寧蕤照樣在教室里延長一個小時的自習,到十點才收拾書本回家。
“娜娜,要不你以后不等我了,自習下了就回去復習吧?”寧蕤認真的說。
兩個人租的房子比較近,但是寧蕤家里還有妹妹弟弟,有些吵,所以在學校延長自習。蘇向暾現(xiàn)在是一個住,所以在哪里上自習都一樣,最后決定等寧蕤一起,晚上一起回家安全些。
“怎么了?”蘇向暾不解的問。
“我看最近有好幾個同學都圍著你問問題,你不是就沒有時間學習了?”
“還好,她們問的都是考試題型。而且我要給她們講清楚,就要自己先將整個解題思路在腦海中過一遍。在給她們講的過程中,加深記憶是一個,還有記得不清楚的也可以隨時查閱。我數(shù)學功底本來就薄弱,她們的題也可以幫助我查漏補缺,還可以以老師的角度思考問題。”
“真的?不打擾你復習計劃就好!”
“沒事兒,我現(xiàn)在就是多做題。”
要不是寧蕤提醒,蘇向暾還沒有注意,不知道從什么起,自己周圍的同學都會過來問數(shù)學題。心里還是很高興,一個考過四十五分,倒數(shù)幾名的形象終于倒轉過來了,雖然只有數(shù)學這一門課程。
“哎,苗兒,干嘛去,一起?”蘇向暾見苗銀抱著本書從桌邊走過,便放下筆拽著她的袖子問道。
“去操場的小角落里!你跟去做什么?”寧蕤小聲說道。
“操場的小角落”出自于一中老師們的口中,代表在看不見的地方干些拉拉小手,談談戀愛等不可說的風花雪月的事情。
蘇向暾聽見了疑惑的抬頭看著苗銀,等待答案。
結果苗銀也沒想平時那樣反駁笑鬧,反而一臉平靜,甚至有些郁郁寡歡的樣子。
蘇向暾皺著眉指了指掛在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赫然是62天,“看到了嗎?苗兒你可得悠著點!”
“我也不想啊!”苗銀悶悶不樂的說了一句,走開了。
蘇向暾驚愕的回頭問寧蕤:“這是什么情況?”
“就是你看到的情況唄!”寧蕤兩手一攤,翻著白眼道。
這時程嘉立和趙梓莼也注意道這邊的情況,都過來趴在寧蕤的桌子上。
“出了什么事?”程嘉立就問道。
“咱們家的苗啊,攤上事兒了!”寧蕤撇撇嘴道。
“到底什么事兒啊,這么嚴重!”趙梓莼擰眉道。
“好像動心了!”寧蕤也不太確定的說。
“啊?”程嘉立和趙梓莼都驚訝的張大了嘴。
“是什么時候的事?是誰?”蘇向暾冷靜的問。
“她這樣子都好幾天了,前幾天還高高興興的,最近就一臉愁苦憂郁,好像失戀了一般。”寧蕤道。
幾雙眼都巴巴看著寧蕤,等著寧蕤繼續(xù)說下去。寧蕤嘆了口氣繼續(xù)道:“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只說是四班的一個男生。我見過,長的就那樣,只能說不丑。有些憂郁,有些文藝范兒。據(jù)苗說,經(jīng)常找她說話,一來二去,就這樣了。”
說著說著寧蕤突然激動起來,“哎,你們知道嗎,我感覺那家伙就是欺騙咱們老實的苗兒。混蛋,敢勾引我家苗兒,真想揍死他!”寧蕤氣憤的揮著拳頭。
“你要真揍了,估計苗兒跟你急!”趙梓莼翻著白眼道。
“你就沒勸勸苗兒不要再去了嗎?”程嘉立道。
“怎么沒勸?我說,你別聽他的,那家伙是個騙子。你們猜苗兒怎么說?”說到最后寧蕤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氣憤的不行。
“快說,別賣關子了!”趙梓莼催促道。
“就算是騙我的,我也認了!”寧蕤學著苗銀無所畏懼而又認真的樣子道。
“這個家伙……”程嘉立咬牙道。
蘇向暾心里在想,勸了有什么用呢,就像那個時候,不是沒有人苦口婆心的勸過自己,可到頭來怎么樣呢。不是不明白,不是不放棄。而是心不由己,就是想靠近他,就是想走近他,就是想將他的音容笑貌鐫刻心間。就像心頭一滴鮮紅的朱砂痣,不給人碰,不給人問,只自己一個人的,默默的歡喜著,偷偷的想念著,悄悄的珍藏著。
幾個人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一時沒了話。氣氛有些凝固,幾個人沉默了會兒,無可奈何,都趴回了自己的桌子。都拿著筆看著卷子,卻都沒認真的做題。
于是每天自由自習的時間,八雙眼睛就這樣齊刷刷的目送苗昕懿抱著書離開,有時候歡喜,有時候憂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