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天天暖和起來，轉眼開學已經一個多月了，高二的最后一學期，同學們有的優哉游哉的過，有的已經加入高考的備戰了，而蘇向暾儼然是屬于前者。

這天下午吃完飯，拇指和食指提著一本《世界古代史》的一個小角，前后晃著。從巷子里慢慢吞吞的走出來，然后順著通往學校的那條街，一步踩一塊青石磚的正中央，低頭數著磚塊朝學校走去，偶爾碰見不規則的，還會跳一跳。

在快到校門口的一個十字路口，抬起頭，忽然看見了文君堯。蘇向暾揚起唇角，輕輕的笑了，一個轉角遇見他。

春天的陽光本就明媚，還是夕陽西下時，光芒絲絲縷縷，柔和夢幻，不耀眼，不燦爛，我滿滿的小世界中卻只有你一人。

身后是大片大片的藍天白云，蘇向暾的心情就像那輕快的云兒般，游弋。端著明媚歡喜的小臉，“文君堯！”兩個字在舌尖打轉旋出，如燕子般呢喃，如細雨般纏綿。

回應她的是一個干凈舒朗的笑臉，“多少塊？”

“嗯？”蘇向暾仍然微微笑著，聽聞此問，不明所以的歪頭看著他。

“我剛剛從那邊路口出來，就看見你低著頭一塊塊踩著青磚，不是在數數嗎？”

“忘了呀！”理所當然的語氣。

“你呀，可真夠悠閑的！”

“有趣嘛，感覺好像在一步步認真的走路。”然后一抬頭，就遇見你！蘇向暾在心里默默的補了一句。

“呵呵，‘感覺好像’什么在你眼里都是詩情畫意！走個路還有這么多歪理。”文君堯似乎已經過了變聲期，經過時間沉淀的聲音，清亮中帶些磁性，輕笑聲似乎是從胸膛里震動溢出來的，干凈爽朗。‘感覺好像’幾個字咬的特別重。

“哪兒有嘛！”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打趣意味。蘇向暾噘著嘴道。

“這周周六我生日，在老城飯莊里吃飯，你也來啊！”

“哦，都有些誰啊？”

“很多人呢，大概有二三十個人吧！”

“我都不認識吧！”

“你認識的呢，有季言凝，沈脩！還有你們班兩三個！”

“哦，那么多人啊！”

“一定要來啊！”

“嗯呢！”

周六吃過后，蘇向暾打了幾天的腹稿和媽媽商量。

“媽，文君堯今天過生日，晚上請吃飯。”

“不許去！”媽媽想都沒想，嚴肅的說。

“媽，我都答應了。再說我們幾個從初中都玩得好，人家生日不去說不過去！”

“他上了高中學壞了吧，學生就該有個學生的樣子，每天拿著父母的錢混吃混喝的，還打了不少架吧？今天你哪兒都不許跟著去。以后也少往來！”媽媽態度堅定。

“媽，就在老城里面吃頓飯而已。”蘇向暾再度央求道。

“不要再說了，趕緊寫作業去！”媽媽不同意。蘇向暾打算寫完了作業，再跟媽媽說說。

最終蘇向暾還是沒有去，媽媽說什么也不答應。蘇向暾只能給文君堯打了一通電話。

“喂，你怎么不來？”那邊很吵，文君堯的聲音有些沙啞，聲線斷斷續續。

“你怎么了？”蘇向暾并沒有回答他那個問題。

“我喝醉了，在地上坐著呢！”

“天氣還很涼，為什么坐地上呢？”

“……”對面喧鬧吵雜，蘇向暾再也聽不清文君堯說些什么，只好說了聲“我掛了，你小心些！”。

掛上電話的蘇向暾有些失落，也有些擔心，他們喝醉了會不會一言不合又打架？

第二天蘇向暾就去找文君堯了，聽著他們三四十個人一起玩鬧，怎樣怎樣熱鬧，完了又仗的醉酒耍渾，硬生生的要老板將消費從五百壓到了四百。

“對了，昨晚為什么不來？”文君堯說完后又問了這個問題。

蘇向暾還沒想好怎么回答，總不能說媽媽不允許。從聽說張初涵也去了之后，蘇向暾心里就有些難過。

“你的朋友那么多，有我不多，沒有不少吧？”這句話就這么脫口而出。或許是賭氣，或許更多的是試探吧。試探什么呢，無非期待他一句：“你不一樣！”

可文君堯只是看了她一眼，沉默無言。

在蘇向暾看來這就好像默認了一樣，心中暗暗失望的同時，也有些后悔，說的這叫什么話，這么別扭的自己誰會喜歡呢？

青春的我們太年少，就是因為喜歡得不到回應，所以變得卑微，變得言不由衷，甚至有些尖刻，連自己看了都不喜歡。

可是越做的錯就越想表現，有什么辦法呢。一遍一遍的試探，一遍一遍的回憶那些有他的笑顏，然后找到了繼續的理由，就又一次一次的走向他。

就那么傻，著了魔，中了毒一般，反反復復的琢磨著，煎熬著。越陷越深，最后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第二天在操場碰見季言凝，她直奔主題，“你昨晚為什么不來？文君堯的生日宴真的很熱鬧，場面十分盛大，來了四五十個人呢！”

感嘆完了之后，她又高深莫測的來了一句，“她也來了！”

然后她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看著蘇向暾，似乎在等待著她偽裝的不在乎的表情崩裂。

她知道，我想聽張楚涵是以什么身份出現的；她知道，我想聽的不是文君堯有多少朋友，都是些誰，關系有多鐵；她知道，我只想知道張楚涵是不是以女朋友的身份，坐在文君堯旁邊？然后被他細心的照顧。

季言凝的表情告訴蘇向暾，她什么都知道，可她就是不說，她在保持著那些她無法眼見的事實的神秘感。她只不過是等著蘇向暾自己解開最后一層面皮，低聲下氣的去打聽關于她和他的一切。

蘇向暾最終也沒有問出口，什么都沒有說。只在她腦海里留下一句話，她也來了！自己她自己展開的無限想象。

看著季言凝繼續保持著她那獨有的微笑，離開。蘇向暾默默的嘆一聲，你可真是我的好朋友，每每這一刀捅下去，都讓我痛徹心扉！我很多次都在懷疑，你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