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K的槍聲出現了,距離如此之近,甚至能聽見快速拉動槍栓的聲音。子彈不間斷地打在冷東藏身的樹干上,大有不讓有逃走的間隙。而且槍聲迫不及待地迅速靠近,好像下一秒小島三雄就會出現在這棵樹前。
冷東在地上一滾到了另一棵樹后,又順勢跳入一個小山包,哈哈一笑道:“被小爺我耍了吧,還有什么臉叫小島三雄,干脆改名叫小島狗...”
小島狗熊的“熊”字沒有說出口,一顆子彈貼著鼻子擦過,接著98K的子彈一顆顆釘在冷東靠著的小山包上。
子彈打得叫冷東心疼,照他這樣打法,等到自己手里別特么的用壞了!
冷東跳出小山包十幾米打了一槍,小島三雄還了一槍,冷東又跑出十幾米又打了一槍,既不太遠又不讓追上。
就這樣冷東在小島三雄像要快失去目標的時候開上一槍,始終能夠讓小島三雄有一種玩捉迷藏的求勝心理,還有一種“下一秒就能捉住”的感覺。
夜色給冷東增添了許多便利,要不是鬼子怕誤傷到自己的人,想從鬼子窩里鉆出來還得費好大一番功夫。
冷東來到了原始森林的邊緣,龍彩云還在緊張中等待著他。看見冷東回來,眼神里都閃爍著激動的光芒,興奮的幾乎把冷東圍住了。
后面不斷傳來的槍聲大家只好再次各自散開。冷東靠在一棵樹后剛好看見龍彩云嗔怪的目光瞪著他,像是在埋怨不該去冒這個險。
冷東若無其事的一笑,笑容既頑皮又搞笑,叫人看了忍俊不禁。龍彩云這么關心,只有裝得越輕松,那個關心的人才會更加放心。
鬼子和小島三雄追上來了,子彈一顆顆打在他們身邊的泥土里和樹上,但更多的還是鉆入到森林中去。
冷東和所有在戰斗的人們也像鬼子打來的子彈一樣,進入這浩瀚的迷宮般的世界。
當鬼子來到森林邊緣一腳踏入時,這片森林它會用它那無聲的力量來懲罰在別人大地上胡作非為的禽獸。
請記住,就算是中國的森林,它也嫉惡如仇!
森林里更黑暗,而葛運來的眼前仿佛能看見一片光明,帶領著其余九人如魚進水般暢快地在每一棵樹隙中游動。三十年的打獵生涯有一半是在這里度過的,沒有人比他更懂得這片森林。
此時的葛運來已經不是用眼睛看路了,而是用心。
鬼子已被遠遠拋在了身后,按說事情已經成功了,葛運來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像是要把大家帶到一個更安全的地方。
直到那一聲聲槍響遙遠得仿佛來自于另一個世界,才放慢腳步停住了。極限般的奔跑讓每一個人手支著樹大口大口喘氣,許久沒有人能說出話來。
鬼子散亂,漫無目標的槍聲,可以想象得出來鬼子已經迷路了。還有馬志國他們也甩掉了身后的尾巴,要是咬在一起,一定有密集膠著的對打聲。
一個戰士說:“哎,你們猜馬隊長到哪了?”
另一個戰士說:“要我說呀,肯定沒有咱們到得遠,咱們由老葛帶著,簡直是腳上踩著風火輪,是吧老葛?”
“老葛...”
“老葛?”
“老葛你怎么了?!”
到現在才發現葛運來歪倒在一棵樹上,頭無力地耷拉著。冷東想把他扶起來,一摸葛運來的后背粘粘的,不知什么時候血把衣服濕透了。
冷東叫道:“誰有紗布,快點拿出來,老葛不行了!”
立即有一個戰士走來,從衣兜里掏出一捆紗布,葛運來推開說:“沒用了,肺都打穿了,血流完了,活不成啦...”
“為什么不早說,我還問你有沒有事,為什么不早說,老葛?”冷東用紗布按住葛運來胸口處的槍洞,血很快又把紗布浸透。
肺里的血嗆得葛運來咳嗽一下之后,不覺得疼了,因為他想到了一件十分開心的事。然后就笑著說:“我這輩子最喜歡的就是打獵,和它們打交道了一輩子,死了死了也和它們為伴,知足了。”
“你們看那些小動物們朝我奔跑著來了,我殺死過它們,也救過它們,可我從來沒有趕盡殺絕過啊。它們和我們人一樣,它們的生命也是生命,它們也是大自然的生靈。我再也不會殺害它們了,再也不會了...”
葛運來的聲音最終停止了,他的手伸得很長,像是要觸摸奔跑而來的小動物們,但沒等夠著,手臂就垂下不動了。
大家懷著悲痛的心埋葬了葛運來,這個和大家相處短短幾天甚至只有幾個小時的老獵人,為了不拖累大家,強忍著傷口把鬼子引入森林,把大家帶到安全的地帶,他的犧牲自我保全大家,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冷東,龍彩云,還有馬志國的幾個戰士以及其他人站成一排,緩緩地舉起右手給葛運來敬個軍禮,久久地不肯放下。
這些死去的戰士,都是死在最偉大的路途上,這樣的生命是最有價值的,我想,他們死時不會有什么遺憾。
夜很深了,在這片森林里,這座孤墳旁,有一群忍辱負重的人,在等待著明日的黎明,就像等待滅亡鬼子的倒計時。
聽著戰士們輕微均勻的呼吸聲,負責守夜的冷東和龍彩云不想打攪,往旁邊走遠了些。
進入森林后眼睛逐漸適應了這里的黑暗,能看清一些東西了。從進來到現在天空一直飄著細雨,雨水經過一段時間的凝聚,從樹葉里不時地有水珠滴落下來,時間久了竟沒有一處干燥的地方。
冷東找到一塊大一些看起來光滑的石頭,揩凈上面的雨水坐下,也叫龍彩云坐。龍彩云沒有直接坐,她屈起一條腿半蹲著,另一條腿連接著地面,像嬌羞一樣地靜坐無聲。這一刻,這個含蓄的姿勢她很像是一個淑女。
她這么一坐,離冷東好近好近,龍彩云好像針扎一樣的渾身不自在,冷東竟然在數自己加速的心跳,一下兩下,這是要跳壞的節奏。
一時無語,場面變得有些局促。
冷東對她身份像條謎一樣的猜不透,咳了一聲打破尷尬問:“好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