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望無際的海邊，除了海風和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聽不到其他聲響。一道亮光自大海深處劃過，眨眼之間就看不見了，不動聲響的落到海岸上。

宋葳蕤直接從信杵天的葫蘆上跌下來，未等他去扶就吐了個七葷八素。

“難受。”宋葳蕤吐完后，心里好受了一點，但是還是頭昏腦漲。眼眶都咳得有些紅了，眼淚欲掉不掉的，配上與平時大不相同的軟綿綿的聲音，看起來實在是可憐。

信杵天無奈的從袖中拿出一袋子酸果，“吃這個壓一壓，會舒服一些。”

宋葳蕤不客氣的接過，伸手打開，抓了兩三顆就往嘴里塞。一陣酸澀的味道從她的味蕾里散發開，胃里似乎真的好多了。

“你日后也是要學習這御空之術的，這才到哪里，竟吐成了這幅模樣。”信杵天忍不住開口道，他還沒見過哪個神仙暈這御空之術的。要知道，修仙之后最常用的就是御空之術了，外出趕路是絕對少不了的。

“那你不會飛慢點嗎？”宋葳蕤似乎是緩過來了，一聽信杵天開始教訓她了，哪里肯服氣。

信杵天一噎，沒好氣道：“早點飛到你不就可以早點歇息了嗎？”他一看宋葳蕤開口還想說什么，生怕宋葳蕤氣悶，連忙說，“好了好了，我帶你去附近鎮上的客棧投宿，這次飛慢點。”

宋葳蕤抹抹眼淚，小聲抽泣：“這還差不多。”

其實宋葳蕤哪里止頭暈，她是恐高。可惜，信杵天在仙界也算是赫赫有名了，但是就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平時外出也是一個人慣了，哪里又懂得照顧人？宋葳蕤也是一個人能撐就撐，不是那種愛麻煩人的人。

這次信杵天換了一把劍，將劍放大了一些，讓宋葳蕤靠著他的后背半蜷了雙腿坐著，這才御著劍慢悠悠的向最近的鎮子飛去。

信杵天施了隱身術，是以凡人是看不到他們的。因為怕被凡人看見，所以降落的海邊離鎮子比較遠。信杵天拿出腰間的玉葫蘆，拔了塞子，興致頗高的喝起酒來。

“你和他以前也是這樣嗎？”宋葳蕤聞到了酒香，甚至聽到信杵天哼起了小曲，忍不住開口問道。

信杵天原本拿著葫蘆的手一頓，臉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凝固，隨即又恢復了正常，“沒事提他干嘛？現在我才是你爹。出了黃金屋你就不認識他，知道嗎？”

宋葳蕤側了下身子，把頭靠在他肩頭，聲音有些落寞起來，“他從來都沒有養過我，可是我現在卻很想他。”

信杵天聞之無言，靜謐半晌，才吶吶道：“我也是。可是。”信杵天話鋒一轉，“你現在體內妖毒未清，修為又低，拿什么去給他報仇。若有一日，你離那上仙界不過半步之遙時，我再將全部的事告知你。他的名姓，你萬不可在外提及，恐招殺身之禍。”

宋葳蕤微微點了點頭，極目望去，卻看到了一隊鸞幛吹吹打打的從遠處而來了。看那方向，竟是與他們的目的地一樣。

“那是什么？看起來怪不舒服的。”宋葳蕤聞到了藏在空氣里的一股極淡的血腥氣，皺了皺眉。

“那隊人有些蹊蹺，應是有人練了邪術。若是犯到你我頭上，教訓一番倒也無妨，若是沒有，你我如今不是俗世中人，倒是不好插手。”信杵天不知何時已經收起了玉葫蘆，眼中難掩的嫌棄，顯示著他對這群人的不喜。

那隊人一直沒有發現他們，吹吹打打的漸漸走遠了，只是那被十六人抬著的鸞幛中，隱隱的好像傳出來了嬰兒的哭叫聲，刺人耳膜。

信杵天摸了摸身下的劍柄，突然開口道：“這群人怕是有些古怪，可能要你我出手了。你這心法初成，剛好給你練練手。我們就加快速度，趕在他們前面進城吧。”

宋葳蕤聞言點點頭，“都聽美人爹爹的。”

兩人在鎮外隱蔽的樹林里落下，撤去了隱身術，整理好衣物，才一同沿著官道進了鎮子。這個鎮子之前楊忠曾帶她路過，幾年前還是人來人往，熱鬧繁華。如今街道上行人都行色匆匆，街邊的店鋪要么是關門謝客，要么是鮮有問津。

“這里怎么破敗成這樣了？”信杵天也是驚奇，因著前幾年他到凡間尋酒喝時，還路過此鎮。這鎮上最有名的是一種海米釀成的酒，在附近也算是小有名氣了。

信杵天想了想，覺得還是先去鎮子上的客棧投宿后再打聽這里發生了什么變故為好。

兩人繞了一圈才終于找到了一個破舊的客棧，許是太久沒有人上門，客棧前的臺階上都堆滿了泥土與落葉，甚至還趴了一只死老鼠。店小二正在大堂里坐著大瞌睡，甚至沒有發現有客上門。

宋葳蕤繞過那只老鼠，信杵天就直接嫌棄的彈指一揮，將臺階清理干凈了，才一步步的踩著臺階進了客棧門。

“有人嗎？來兩間上房。”信杵天挑剔的看著雜亂不堪的四周，強忍著扭頭出去的沖動。本就有些潔癖的他，能進這個門就已經很不錯了。摸了摸鼻子，心里暗暗下定決心，此次回去定是要找人給他煉個隨身芥子。日后若是再與宋葳蕤外出什么的，也不必再投宿在凡間客棧了。在野外找個平坦的地方設下隱匿的陣法，再放出芥子，在芥子里的床榻上休息就好了。

店小二被信杵天一聲驚醒，連忙從凳子上蹦了起來，大著嗓門吆喝，“掌柜的，有客人來了。”吼完后，連忙將桌子前的幾張凳子擦擦干凈，然后頗為勤快的請兩人坐下，要倒水的時候被信杵天不耐煩的打斷了。

“這汜水鎮怎么破敗成這樣了？”

店小二聞言和剛剛從后院過來的掌柜對視了一眼，齊齊嘆了口氣。最后還是掌柜的開口，語氣中頗有些難言之隱的意味。“客官有所不知，自從忠誠伯府的大小姐被現在的伯爵娘子趕走后，國師就向圣上進言說那大小姐是妖怪的女兒。妖怪在京城盤旋了那么多年，將龍氣都污染了。若是想要除盡妖氣，圣上就需要用七月初七，子時出生的孩童的心頭血日日澆灌。半年后那國師便以圣上圣體不適為由把握了朝政，在國內大肆抓捕幼童，如今我楚國境內，哪里還有十歲以下的幼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