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憶不可追(二)
- 碧落千年書—名仙譜
- 袖手榴香
- 2014字
- 2019-05-07 21:38:36
阮青城找到信杵天的時候,信杵天抱著一壇子酒,醉的七倒八歪,在樹下睡的正香。
他緩步走到那紅衣少年前蹲下,盯著跟個醉鬼一樣的人兒,緩慢的嘆了口氣。“還真是個孩子。”
信杵天在仙界少時就已成名,這還是多虧了他那一身天生的媚骨。以往在昆侖山時,偶有師妹們聚在一起討論,稱瀛洲信杵天當的起仙界第一美人。至于為什么不是美男,自是因為信杵天的美貌令女子都望而卻步了。他之前還道是那些小姑娘夸大了,如今自己親眼瞧了,方知不假。本就是年少踏入仙道,如今功法修得小成,也不過是副少年模樣。每日在島上清修,有師父師兄慣著,慣出了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說白了,這人也還不到百歲罷了,還是個年少的心性。細數來,阮青城倒是比他大上近兩百歲。
原本上陽真主帶著信杵天到昆侖山訪友,其實就是想要給他定門親事。誰料到了山腳下,信杵天尋了個借口偷跑了。留下上陽真主一人忍著怒氣與幾位好友議事,也是他今日正好無事,方才被自家師父派遣出來,找這個任性的少年。
他尋思著不過是個孩子,便欣然應下。找上陽真主要了件信杵天的貼身物品,借著嗅蜂引路,一路到了京城,這才找到了他。
阮青城布了個小型的隱身的陣法,將自己與他隱藏在陣中,然后在樹下打坐,守著信杵天等他自己醒來。
信杵天向來醉酒后清醒極快,不過兩個時辰,天色堪堪暗下來的時候,伸了個懶腰,倦懶著站起身,拍打下身上沾上的草桿落葉和灰塵。
“你可是睡的舒服了?”阮青城聽見動靜,知曉他醒來了,遂吐納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笑瞇瞇的看著他。
信杵天冷哼一聲,悶悶道:“是師父教你抓我回去的?”
“上陽真主很擔心你。”阮青城避重就輕,站起身來,看著這個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
“他擔心我還讓我娶一個我見都沒見過的人?”信杵天撇撇嘴,揮揮手,“別提他了,我餓了,我帶你吃酒去。聽說京城的醉仙樓菜品是一絕,等回了瀛洲可就嘗不到了。”
當時一個還是少年心性,一個雖是略顯老成,但是脾氣很好,這樣的兩個人居然意外的合拍。仙界一天,凡間一年,兩人在凡間兜兜轉轉玩了大半年,嘗過了各地的美食,喝過了數不清的美酒,情誼就這么結下了。后來結伴回到昆侖,上陽真主已然在清河的勸說下,放棄了給信杵天定親的想法。只是一直到回了瀛洲,他都沒有和信杵天說過一句話。阮青城剛一回昆侖,就被派遣出去查看東部妖族襲擊人族的事件。這一來二去,直至隔年的仙劍大會,兩人才又重逢。許是被上陽真主訓斥懲戒過,信杵天變得成熟許多,卻也變得讓人有些看不透了。
仙劍大會上,一是昆侖君子劍阮青城,二是瀛洲影劍信杵天,兩人大放異彩。那之后仙界就有傳聞稱阮青城與信杵天在仙劍大會上一見如故,結為至交好友。但是知曉他們在仙劍大會前就已結識的人,少之又少。兩人之后常有書信往來,經常會相約到凡間,品酒下棋,聽雨煮茶。直至那一日,信杵天與阮青城打了一個賭,賭約就是凡間到底有沒有真情。那時信杵天已是無色上尊,上陽真主也已飛升上仙界,清河上尊繼承了瀛洲島主之位。壞就壞在信杵天閉關時心神不寧,清河怕其走火入魔,遂攔下了阮青城的求救信。是以信杵天預感不妙,破關而出,看完信奔赴昆侖,卻只看到阮青城尚有余溫的尸體時,差點將清河打成重傷。清河自知虧欠他,是以事事讓著他,信杵天日后在仙界簡直是橫著走,這也是后話了。
宋葳蕤聽信杵天含糊蓋過她父親的死因時,開口問道:”我爹他死的時候,還算安詳嗎?“
安詳嗎?怎么會安詳?信杵天至今想起那一幕都覺得心臟在抽搐。本就身形瘦弱的男子,生生受下了那人全力一掌,肝臟破碎,受盡痛楚而死。報復,這是明晃晃的報復!
“安詳。”信杵天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因為情緒難以自控,胸膛劇烈的起伏。
“那你知道是誰殺了他嗎?”
誰殺了他?知道了又能如何?因為他是瀛洲的無色上尊,他甚至不能殺了他報仇。
“你不用知道是誰。你父親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了,所以你要活的好好的。你以后就是我的女兒,明日宴會結束后,我會開始傳授你入門心法。以你的資質,一個月內掌握心法應當不是難事。”
“如果我不修仙呢?會不會死?”宋葳蕤扭頭看向他,她想殺了她爹的那個人肯定很厲害,連無色上尊這么厲害的人都不敢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信杵天走到她身邊蹲下,撫摸著宋葳蕤的頭,神色淡漠,言語卻是誠懇,“若是沒有修為壓制,你體內的毒每發作一次就會厲害一分。這樣長久下去,遲早有一天連我也壓制不住。若是你上昆侖,尚有一線生機。”
“如果我修仙有沒有可能會比那個人厲害?有沒有可能替我爹報仇?”宋葳蕤再次哽咽出聲,那個人讓她剛一出生就沒了父親,讓她娘等了她爹整整十年。她原本也是仙人之后,她的天生半仙之體足以傲視半個仙界。可是現在,她成了父母雙亡的孤兒。她的父親死不瞑目,她的母親尸骨尚寒。她雖不想修仙,卻想替父報仇。
“葳蕤。”信杵天將宋葳蕤攬在懷里,“你只需要認真修煉,早日祛除體內妖毒。待時機成熟,我定會帶你手刃仇人。”
宋葳蕤哽咽著,靠著信杵天連連點頭。
“現在,你叫我一聲爹吧。”信杵天從袖中拿出一張手帕,輕輕將她臉上肆虐的淚擦去。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