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齊氏忙問。

“說你家齊豐的娘子，昨夜差點被張大金那個淫、賊給欺負。那張大金趴在你家二兒媳婦身上折騰了好幾下子，幸虧你家齊豐來的及時，要不然你們齊家的老臉，今日就不知道擱哪了。”春秀娘一副替她家不平的樣子。

齊氏一聽，臉唰地黑了下去，再也不跟春秀娘接話，只彎著腰氣鼓鼓地撿麥穗。

春秀娘好心告訴她這件事，但齊氏卻冷著臉把人家涼在一邊，春秀娘自討沒趣，便不聲不響地回自己麥田里撿麥穗去了。

齊氏中午才回家，到了家的時候院子里的麥秸稈已經軋了一半了。

而穗穗也做好了午飯，見到婆婆回來，忙上前招呼齊氏坐下吃飯。

齊氏拉著臉，連看都沒看穗穗一眼，穗穗心里納悶，可也沒覺得自己哪里沒做好。

齊豐對穗穗使了一個眼色，示意穗穗坐過去吃飯，穗穗悶頭坐了下去。

齊老爹看出齊大娘臉色不好，便出聲對齊大娘問道：“你這是咋啦？拾麥穗受累了？”

齊大娘臉往起一抬，斜了齊豐和穗穗一眼，“你問齊豐跟他娘子吧。”

齊豐頓時一愣，穗穗更是有些云里霧里，秋菊和齊順也愣怔地看著齊豐和穗穗兩口子。

齊老爹便問齊豐：“你和你娘子咋了？”

齊豐搖搖頭，道：“沒怎么，我跟我娘子好著呢，誰知道我娘又發什么脾氣。”

“哼，還說我發脾氣，虧得你們今日沒出門，我出去都快被別人笑話死了。”齊氏冷哼。

穗穗弱弱地問了一句：“娘，怎么了？”

“你還有臉問，昨日傍晚你自己在田里看守麥子，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嗎？說出來我都替你丟人。”齊氏陡然升大了嗓門。

齊老爹沉聲道：“什么大不小的事，值得你大呼小叫的，好好說話。”

“齊豐他娘子昨日傍晚差點被張大金那混蛋給欺負了。這事現在村里的人恐怕都知道了，你說丟人不丟人。”

齊老爹一聽，臉色也有些難堪，這不是被張家人欺負嗎？

張家仗著戶長的權勢在村里橫行霸道，村里哪戶人家也會怕上幾分，可他們齊家還未被張家欺負過，兩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現在出了這檔子事，他們齊家就此認慫，在村里也會抬不起頭來。尤其是齊豐忒沒面子。

要是找上張家，也不見得能討回公道......齊老爹也有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穗穗本是受害者，現在被婆婆拿這種眼神看自己，頓時心里不是滋味，說起來，都是她害的齊家丟人了。

齊豐可不認同，他將手里的碗筷往桌子上一撂，對他爹娘說道：“張大金這個王八糕子也沒討到好。幸虧我傍晚去的及時，張大金不僅沒有得逞，還被我狠狠揍了一頓。他在村里橫行霸道的，欺負多少家的婦女。多少家里受了這等惡氣。我齊豐可不怕他，不僅打了他，還讓他立下字據。村里人就算知道了這件事，也會覺得我齊豐不是好惹的。張大金被我打得滿地找牙，今后在村里究竟是我齊豐抬不起頭，還是他張大金抬不起頭來。”

穗穗贊成地點著頭，附和道：“相公說的是，相公打了張大金，簡直就是為民除害，村里人不僅不會笑話他，說不定還拍手叫絕呢。”

“你還說風涼話，得罪戶長，咱們家往后在村里可小心著吧。”齊大娘兇巴巴的說道。

齊老爹瞪了他娘子一眼，道：“好了，這件事今后就不要提了。齊豐趕到及時，穗穗沒被他怎么樣就是萬幸。要是真被那王八糕子糟踐了，我齊家非得找他家鬧騰不成。”

齊老爹的話讓穗穗聽了莫名地感動，公公真是明大理，懂是非的好人。

被齊老爹瞪了一眼，齊大娘也乖乖地閉嘴，不敢在胡說了。

齊老爹看了一眼眉清目秀的田穗穗，才對齊豐叮囑道：“今后別讓你娘子獨自出門了。有什么事你陪著她點。”

齊順聽后心里暗忖，田穗穗長得是好看，可就是不安全，容易給自家男人招惹是非。單獨一個人出門，還擔心給自家男人臉上抹黑，嘖嘖......

紅顏禍水，女人就不能長的太招搖了，說到底能居家過日子的女人才是好女人。

秋菊也覺得田穗穗這個女人不老實，說不定哪會得跟著她倒霉，干脆趁著這個時機，跟公婆提出分家，把他們弟兄幾個分開過呢。

她扒拉了兩口飯，才吞吞吐吐的說道：“爹，娘，齊豐娶了娘子，不如我們跟齊豐分開過吧。”

齊大娘一聽，身子猛一頓。齊順也驚訝地張大了嘴。齊豐跟田穗穗還不知道分家的嚴重性。齊老爹低著頭沉思。

過了一會之后，他便說道：“分就分吧，這個家遲早都要分。齊豐如今娶了娘子，一大家子擠在一起過，難免磕磕碰碰的，各自過各自的日子，我們也跟著省心。”

秋菊一聽公公同意了，心里頓時樂開了花，往后跟齊順單獨過日子，就再也不用看著婆婆的臉色了。田里的活想什么時候干，就什么下地去。

也不用被婆婆督促著，齊順又是個老實本分人，有一把好力氣，到時候把田里種的壯壯齊齊的，她再精打細算一些，還怕日子過不好嗎？

更有個好處，那便是她跟齊順想怎么過就怎么過。

田穗穗沒覺得有什么，不過看嫂子那眉開眼笑的樂呵勁，就知道小兩口自己過日子應該比一大家子在一起要愜意。心里也禁不住地美滋滋的。

由于出了田穗穗這檔子事，齊氏下午就沒去田里撿麥穗，留在家里幫忙一起軋麥子，秋菊沒想到提出分家這個要求，公公輕易地就應允了，所以下午干起活來特別賣力，男人們倒是沒女人們那些小心思，都老實巴交地干著自己的活。

齊老爹都心里盤算著，這個家該怎么分，才能不失偏頗。齊大娘卻因為田穗穗那檔子事，心里便不喜田穗穗了。害的整個齊家都跟著她丟人，就連田里她都不敢去了。

傍晚的時候，頭吃晚飯之前，齊老爹去請來齊家的幾個長輩，分家這種事比較正式。自然得叫上老本家的大長輩，幾位太爺。

正是農忙的時候，長輩們都是忙里抽閑，來給齊家分家做個見證人。

齊大娘還專門炒了一盤韭菜炒雞蛋，一碟干炒花生米，還有一盤素菜丸子，幾盅小酒，外加一盆子西紅柿雞蛋湯。

這邊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便是女子不得上酒席，穗穗跟秋菊就待在伙房里簡單吃一些晚飯。而齊大娘，齊老爹，以及兩個兒子則坐下酒席上陪酒。

開始分家了，齊老爹將家里所有的錢，以及田鍥拿了出來。

“二伯，三伯，這是家里所有的錢。以及田鍥。”齊老爹拿出了七百文錢。

他家里原本不算貧窮，可是給齊豐娶親花去了差不多一千文錢。再加上手里還得留下一百文錢以備不時之需，再給兩個兒子分，其實也分不了多少錢。

不過，新割的麥子若是賣了，還可以值得一兩多銀子。到不了三家把麥子分了。

幾位長輩就當了見證人，把家里的二畝麥子地分給了兩個兒子。

她家還養著五六只母雞，所以家里倒是不愁吃雞蛋，攢下來的一籃子雞蛋也給兩個兒子分了，每家分了十幾只雞蛋。

齊老爹拿出筆墨，對幾位長輩說道：“二伯，三伯，我們老倆口跟香妮三個種一畝地，他們兄弟兩個每人分一畝。還有一畝花生地，等秋后收了花生，炸了油，每家再分幾壺油吃。現在家里只有去年剩下的一壺油，也分了吧，省著點吃能到新油炸下來的時候了。請幾位叔伯給簽個字。”

齊大娘說了一句，“挨著花生地那一畝田分給齊豐，挨著咱們的那一畝田分給齊順。”

齊老爹愣了一下，眉頭幾不可察地擰了擰，老婆子給二兒子分的地不好種啊。

那塊田是沙質土，每次澆灌時，都要費時費力地多澆灌一些，莊稼才能長得好一些。而另外那塊田土壤肥沃，每次收的糧食都比那塊產量高。

齊大娘知道齊老爹想她不公平，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齊順是個老實巴交的人，分了家手里就沒多少錢了。而齊豐參軍回來手里還領著二兩的銀餉。

雖說給了家里一兩，那也是給他娶媳婦用了。剩下的一兩銀餉還在他自己手里拿著。當然那是人家自己的錢，就不必拿出來分家了。

所以分家之后，論家底來說，齊豐比齊順要富裕一些。

況且齊豐本就比齊順精明一些，往后過日子也差不到哪里去，就是他娶的這個媳婦，不知道能不能把家把持好。

秋菊倒是個居家過日子的人，平時沒見她大手大腳地花錢買什么東西。倒是這個田穗穗剛進門就讓齊豐給她買玫瑰胰子，顫木梳子，回門時還給弟弟妹妹一百文。

齊豐手里估計也不過剩八百文錢了，但是還是比齊順好過一些。

分了家之后，齊豐就知道過日子的難處了，往后總不會慣著他娘子大手大腳地花錢的。

只有分家，才能令他成熟起來。

“老頭子，你寫上。”齊大娘打定主意，催促齊老爹道。

齊老爹也是這么想的，覺得齊豐比齊順手里有錢，就把挨著花生的地分給了齊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