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包括司馬無忌在內，全都愣住了。

“二公子……”

望著毫無懼色的張凡，龍戰等侍衛眼中頓時泛著晶瑩的淚光，內心被張凡感動得稀里嘩啦。

他們已經見識過張凡的速度，就連司馬無忌也嘆為觀止莫奈何，縱然打不過司馬無忌，但逃命足矣。

可是，張凡并沒有這么做。

目睹司馬無忌大開殺戒之際，反而義無反顧，挺身而出。

二公子為了救我們這些小嘍啰，竟然置他個人的安危于不顧！

如此仁義的公子，就算是大公子還活著，恐怕也是難以望其項背吧！

眾人心下均是如此想來，淚眼朦朧，不由得有些哽咽了起來。

對于武安城的人而言，姬津就是公子的榜樣和標桿。

而如今，在龍戰等人的心目中，張凡的光輝形象，已然超過了當初的大公子姬津。

“這樣的二公子，必須誓死跟隨啊！”

“我、我、我要跟著二公子再干五百年！”

一眾侍衛，眼瞳中飽含熱淚，雙拳緊攥，心中暗暗發誓。

聽了張凡剛才的那番話，司馬無忌緩緩地放下手掌，莫名其妙地看著張凡。

就這樣……束手就擒了？！

司馬無忌皺眉道：“當然是老夫了！”

老夫？

這個回答有點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過，張凡也并非尋常人，深呼吸了一口氣，又問道：“老夫是誰？”

司馬無忌更蒙了，情不自禁地翻了翻白眼。

這小子是不是傻？連“老夫”這個自稱都不知道！

“廢話，我呀！”

司馬無忌道。

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張凡故作深奧，道：“我是誰？”

“我怎么知道你是誰！”

司馬無忌有些不耐煩了。

誠然，至始至終，張凡都沒有自報家門，而司馬無忌也沒問過，所以他確實不知張凡的身份來歷。

而天盜海賊團之所以會圍劫張凡他們，不過是久未開張一時手癢，因此也沒注意旗號。

更何況，司馬無忌原本就不在乎張凡是誰，這些都跟他無關。

誰知，張凡旋即一笑，道：“現在問題來了吧！”

“什、什么問題？”

司馬無忌莫名其妙，滿頭霧水。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必須得從人和宇宙的關系說起……來，請坐！”

張凡伸了伸手，示意司馬無忌稍安勿躁，先且坐下，兩人邊吃邊聊。

人和宇宙的關系？

這特么突然間也扯得太遠了點吧！

等一等，難道這小子發現老夫修煉的功法有什么問題？

眉頭皺得更深了幾分，司馬無忌遲疑了一下，乖乖坐下。

畢竟，他很想從張凡這里找回他的記憶，而現在張凡這么配合，他也不愿打斷這種和諧的感覺。

張凡站起身來，從火鍋里夾了個鵪鶉蛋，放進司馬無忌面前的盤碟里，一邊說道：“長久以來，在你的身上，都有一個問題一直在纏繞著你……”

“什么問題？”

心頭略微緊了緊，司馬無忌忍不住問道。

其實，糾纏他的，何止一個問題，渾身上下，全都是問題。

這三年以來，如附骨之疽，一直折磨著他的精神，讓他痛苦不堪。

而如今，聽得張凡如此說來，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司馬無忌心中再次沸騰了起來。

只聽張凡一字一頓地道：“我……是誰？”

“老夫現在已經知道老夫是誰了！”

沒想到張凡居然老調重彈，司馬無忌大感失望。

而且，他能夠如此順利地回憶起自己的姓名，張凡實在是功不可沒。

但現在張凡卻又反過來問他是誰，豈不是明知故問嗎？

司馬無忌更加糊涂了。

“不，你不知道！”張凡一本正經地道，“你知道你是誰？司馬無忌嗎？不，這只是一個名字，一個代號，你可以叫司馬無忌，我也可以叫司馬無忌，他們都可以叫司馬無忌……”

司馬無忌低頭仔細一想，好像張凡說得沒什么毛病，確實是這樣的。

初生之嬰兒，原本無名無姓，而姓名乃是父母長輩所取，一來是為了彰顯宗法血脈關系，二來起為了方便相互稱呼。

從某種意義上說來，就像張凡說的那樣，一個人的名字，的確只是代號而已。

眼見司馬無忌若有所思沉吟不語，張凡當即振了振精神，循循善誘，繼續說道：“如果我們把司馬無忌這個代號拿掉，那么你又是誰呢？”

“我、我不知道！”

司馬無忌搖了搖頭。

眼瞳中的迷茫，也愈加濃厚了幾分。

自從他失憶之后，腦袋本就不怎么好使，經常一想問題就頭痛欲裂，如今被張凡誘以如此深奧的問題，更覺得腦子不夠用了。

感覺腦袋好像又開始有點痛了，司馬無忌一揮手，不耐煩地道：“老夫也不用知道這些！”

“好好好，那你再回答我另外一個問題！”

張凡立即又給司馬無忌夾了一片火腿腸。

“什么問題？”

奇怪的是，以司馬無忌的性格，竟然忍住了張凡的絮叨，沒有翻臉動手，反而跟隨著張凡的思路，繼續深入。

張凡頓了一頓，緊緊地盯著司馬無忌的眼睛，道：“我是誰？”

聞言，司馬無忌又是一愣，滿臉疑惑地道：“這個問題剛才不是已經問過了嗎？”

“不，剛才我問的是本我，而現在問的是自我！”

張凡微微一笑，搖頭否認，理直氣壯地回答道。

本我？

自我？

司馬無忌越來越糊涂了，問道：“這兩者有什么區別嗎？”

“舉個例子，當我用我這個代號與你對話的同時，你的代號也是我，這意味著什么呢？”

迷茫地望著張凡，司馬無忌就好像是個無知的小學生，再次搖了搖頭。

“這是否意味著，你就是我，而我也就是你？”

司馬無忌又一次地陷入了沉思當中，旋即抬起頭來，道：“這根本就沒有意義吧？”

“那就問幾個有意義的，我生從何來死往何處，我的出現對于這個世界到底意味著什么？是我選擇了世界還是世界選擇了我？”

猶如連珠炮般，幾個無比深奧的哲學問題，從張凡的嘴里噴吐而出，又像是狂風驟雨，壓迫得讓人難以呼吸。

突然間，司馬無忌只覺腦袋里好像是有無數頭惡狼在撕咬沖撞，痛得他齜牙咧嘴，幾欲暈厥過去。

“夠了！”

眼睛里布滿了恐怖的血絲，司馬無忌痛苦怒吼。

目睹司馬無忌就要發狂的兇惡模樣，龍戰等人又驚又怕，在心里為張凡暗自捏了把冷汗。

饒是如此，張凡根本沒有停止退縮的意思，而是乘勝追擊，接連著幾個問題，仿佛排山倒海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涌向司馬無忌。

“宇宙是否有盡頭？時間是否長短？過去的時間從哪里開始？未來的時間又在何處停止？我下一刻提出的問題，還是你剛才聽到的問題嗎？”

此時的司馬無忌，腦袋里更加的混亂不堪，充斥回蕩著張凡那激昂澎湃的話音，幾乎便欲炸裂開來。

再也忍受不住，司馬無忌驀然躥身而起，雙目通紅，舉掌怒道：“老夫殺了你！”

“是誰殺了我，而我又殺了誰？”

額間青筋暴突而起，張凡沖著司馬無忌暴聲而喝，氣勢驚人。

仿佛雷霆驟然響徹耳畔，司馬無忌整個人頓時呆若木雞，面如死灰，跌坐在了椅凳上。

“是我……殺了我？”

司馬無忌兩眼失神，喃喃地道。

“回答正確！”張凡直勾勾地看著司馬無忌，放柔了聲音，“動手吧！”

頓了頓，但見司馬無忌一咬牙，顫巍巍地伸出手掌，一道強悍的元炁涌聚于掌心，猛然反手，朝著他自己的天靈蓋，狠狠拍落了下去。

“噗！”

一口殷紅的鮮血，從司馬無忌的口中噴吐而出。

而就在這一刻，猶如回光返照，司馬無忌那雙原本迷茫的眼睛，突然變得清澈了起來。

司馬無忌轉頭看著張凡，一臉的恍然大悟，“老夫……好像上當了！”

話還沒說完，司馬無忌便即趴伏桌面，氣絕而亡，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