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時候，八點三十七分。

那天晚上天空有沒有黯星？有沒有冷月？有沒有薄風？

都不記得了。

“我沒導航回到家了我知道怎么去你家了一次就記住了”

李閑是路癡呀，以前張笙說，其實路癡來源于依賴，沒有手機的話你就記路記心里啦，有心無心之分了。

“嗯，明年見。”

“明年見［憨笑］”

“明年不見，別來無恙。”

李閑以為她在開玩笑，覺得有些可愛：“不行必須見。。。”

“我是個挺沒意思的人，讓人覺得耗不起，也等不起［微笑］”

“不覺得”

也許有很多次，她都在等李閑說出來，然后拒絕，也許那次一起唱歌，也許那次一起看電影，只是她一直沒等到，現在她終于算是有勇氣了吧。

李閑想說很多的，但也只說出來了這三個字，本就不善言辭，不擅猜人心思，更不擅猜女孩兒的心思。

“可事實就是這樣。”

“初中到高中，高中到大學，有過好多男孩子，可是我心思不在那，大三了就找到真正自己想結婚的，可畢業了，兩年等待，讓別人又覺著等不起了，不愿意等了。”

“我就是這樣的人，融入不了這個社會。”

“社會節奏太快了，而我接受的太慢。”

“本來今晚想把話跟你說清楚，見了就說不出來。”

所以那時候你是不是沒睡著？你在想怎么和我說？

略苦澀。

“知道了”

“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愿意等等得起”

“我害怕再去戀愛了，謝老師之前提起你，我以為我會面對新的生活，但是別人能做到，我做不到，對于你也不公平。”

“如果是大學大三之前認識你，可能會好很多吧。”

所以李閑最怕的就是時間，因為在不經意間，它已經決定了所有的事情，那些你在意的，不在意的……

“為什么做不到？”

“大概一個人在你的世界待久了，代表著青春，代表著成長，心里就會有一方位置。”

兩年，真的挺久的，畢竟我們相識連四十天都沒有。

兩年對于她來說，很長。

四十天對于李閑來說，也很長。

“好他等了兩年那我等你一年吧我看看我的一年比不比得上他的兩年”

哈哈，一沖動就說出來了，李閑腦袋里現在是一團爛泥，說出來以后他反而有些愣了。

人，都是這么感性嗎？

人，什么時候理性過？

“你把這心思放別的女孩身上吧。可能一個月甚至幾天就會脫個單，甚至一年把婚都結了。”

“你決定了？”

“什么決定？”

“你和我之間的決定”

“我又能決定的了誰？”

“決定自己啊”

“曾經的自己？現在的自己？未來的自己？”

“現在的”

“不知道，沒想過我自己，該如何。”

“你說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現在你敢相信我嗎”

“不知道，那你呢，信我？”

“信”

“接觸也不久，為啥這么信我？不知道說啥，就是很難過。”

李閑也不清楚，非要說的話，那只能是源自于喜歡，所以她說不知道，也只能是不喜歡。

“不知道就不說就告訴我咱倆之間有沒有可能就行了”

“你不知道沒想過你自己該如何好??現在想??有?還是??沒有”

李閑只是想得到一個能讓他放棄的答案，明確一些，也好讓自己能堅定一些，所以便有些咄咄逼人。

不過自相識以來，張笙好像從來都沒有很清晰地跟他說過什么，李閑已經習慣了她的沉默、她的轉移話題。

所以李閑得不到他想要的或不想要的答案。

很久很久的沉默，李閑不記得做了什么，大概最大的可能應該是發呆吧。

所以記憶會丟棄你，但文字不會。

很慶幸還能有這些記憶。

十一點十一分。

呵，一個招人厭的時間。

“睡了？”

“沒呢”

“以為你睡了。”

“在等十二點”

“迎接19年？”

“不迎接沒什么意義”

“你不是跟我說生活還是有意義的嗎？”

“我是說18 19 20什么的沒什么意義”

“時間過得很快。”

“嗯最后幾十分鐘”

“想對2018說些什么？”

“不知道到最后一分鐘再想沒啥對2018說的想想最后一分對你你說點兒啥”

“那想說什么呢？”

“現在不想一分鐘看看我能說什么考驗一下我的大腦”

“18年12月8日見面，閉上眼，我們同時說出彼此印象吧。”

李閑想了想，強迫自己用力想，發現這一刻真的不知道能用什么文字、什么言語抑或是什么圖畫來形容對她的印象：“我沒有辦法用文字來說我的感受你說吧你說我看”

“eng，第一眼就覺得，特別特別白，eng，然后，確實是那種，很有氣質那種人……就覺得我自己企及不到吧，然后，很貼心……如果坐那兒的話像是一幅畫面吧，特別特別安靜……可能給人的感覺就是，eng，那種沉穩安全感吧。”

李閑聽了一遍，兩遍，三遍，很多遍，很多很多遍……

“你比我有氣質得多真的”

“很靜謐。”

“這是我說你的詞又用到我身上。。。”

李閑覺得，這個詞還是不要用在男孩兒身上的好，男孩兒嘛，還是要做顧森西那種……

顧森西，太陽從西邊出來的的西。

“你像藝術生，這樣的。”

張笙發了張昨天音樂會鋼琴師照片，李閑不覺得自己像，反而覺得一點兒都不像。

“如果非要學寧愿選擇小提琴”

“鋼琴很好，優雅，好喜歡。”

“小提琴的調比鋼琴多點兒煙火氣”

“嗯。”

李閑也忘了是從哪兒聽到的“煙火氣”，也不是很理解什么是“煙火氣”，但就是很喜歡“煙火氣”。

十一點五十九分。

“再不說來不及了”

“你還是太善良”

“所以受傷的總是你”

“你還是得心硬點兒”

“既然你說不出口還是我來吧”

零點零分。

“明年不見各自安好”

哈哈，打字還是慢了點兒……

“還有你快生日了生日快樂提前說吧??完了還有從此咱倆就是不見面的好朋友吧希望你能回到大三之前的你完了?很遺憾時間不能停頓 2019了實話說?真該打一下草稿的有些胡言亂語的感覺”

“李閑，2019對自己好點。你很好很好可能我配不上這么好的你，總是怕辜負，總是怕虧欠，怕的太多了吧。”

“以后別怕這么多沒有辜負也沒有虧欠我不后悔希望……”

你閑的希望并沒有說給她聽，他希望的太多了，太貪心。

“我是膽小鬼，邁不出去。不想把你當作誰，你就是你，不想對你李閑不公平。有時候也想一切重新開始，像是黑暗中那道曙光，大概慢熱的跟不上社會的速度。”

“我倒是希望你踩著我邁出去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有很多和我一樣的人你也沒有對我不公平我做的我覺得值得你做的你覺得值不值得？”

很久的沉默，說真的，李閑真的不覺得不值得，不過如果能重來的話，也許在那晚她哭訴的時候離開才是對的。

“我張笙感情生活都像是白紙，別人說什么我都信。結果忽然有一天別人說分手吧，我跟別人要結婚了，我哭著求著，天真以為承諾了怎么就不是一輩子，怎么就能改變。其實你說什么我也信，但是我害怕拋棄。我不想總是被別人需要的時候拿來不需要的時候踢走，連踢走都是我自己去要的。”

“我是我只是我自己我跟那個別人的關系只有你你不該怕我的我不會拋棄你也不會踢走你”

怎么舍得？

怎么可能舍得？

“現在的我自卑在了骨子里，你對我好是因為同情亦或是心疼。”

“我是心疼是因為喜歡你才心疼而不是因為心疼才喜歡你”

沉默。

沉默相對來說，永遠都是煎熬。所以李閑不想讓她用靜謐來形容自己，所以他其實想做顧森西那種人的。

零點四十七分。

“把我們交給時間，時間是最好的答案，順其自然。2019年我們用心去了解，如果有一天覺著累了，就都不要勉強自己，好嗎？”

“我問你你累了嗎”

“2018活得挺累的。”

“你覺得和我在一起累了嗎”

“沒。”

“那就只剩下有一天你覺得累了不要勉強自己了”

現在想來，自信真的是來的莫名其妙，不知所謂。

“這么說來今年我們還得相見了”

所以張笙剛開始說“別來無恙”真的是未卜先知的嗎？

“可能我患得患失，可能我特別纏人，可能我缺乏安全感，可能我……”

“你剛才跟我說啥你說給人的感覺是沉穩的安全感我才不怕你纏我”

“2019，你好，重新認識一下，我是張笙。”

“張笙你好我是李閑［玫瑰］2019 我還是以前的我時間能證明我說過的一切”

“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哭笑］”

“余生多多指教，我怕時間………所以，時間會很調皮吧。”

李閑嘆了口氣，又把那張“往后余生”和那張肖像畫發給她：“余生很長也很短記著它們”

“嗯，記著了，我去卸，努力放過我自己。”

“2018年

遺憾或是圓滿，無法撤回

2019年

努力還是懈怠，正在輸入”

“休息，我想睡，沒有驚夢。”

“我也想睡了現在沒蓋被子眼皮非常非常想合上冷點兒我還能堅持不睡我怕睡著了錯過了什么”

傻不傻……

“嗯。”

有個小說就叫《游園驚夢》，當年那些游園的人都已不在了，所以驚夢也就不在了，所以真的希望你能睡得安穩些啊。

其實李閑一直都不相信那句話：失敗是成功之母。

后來李閑也問過張笙：你信不信失敗是成功他女馬？

略粗俗。

所以李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固執，何必？

涸轍之鮒。

旦暮成枯。

不管怎么說，今天真的挺開心的，那就多說一些吧。

張笙之所以叫張笙，是因為后來李閑問過她，你嫌你的名字不好聽，如果是你，你會取個什么名字？

張笙說，笙，張笙。我喜歡這個字，兩個字的名字都好聽。

李閑說自己的名字也不好聽，三聲的姓都不好聽，三聲的姓都有什么呀？很少的吧？

張笙說，李，沈，曲，很多。

李閑說，對呀，忘了你家李白了，有個小說里的人物叫曲流兮，好聽。如果是我，我就叫李閑、李寄。

所以她叫張笙，竹下有生的笙。

所以他叫李閑，門中帶木的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