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顧莫庭跟她并排走著，在佛羅倫薩，他做了人生第一件蠢事，當然，后來他改變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他二十幾歲的人生第一次被一個小女子說的啞口無言，事實面前，再多辯解也成了垂死掙扎，最后他竟還被保安哄了出去。

牛肉面很好吃，顧莫庭心滿意足。

“顧總，我回去取衣服，稍等我一下。”明硌走到小區門口禮貌而有距離的說道。

“明硌，我剛想起來，我有事，改天我再來取。”顧莫庭不等明硌開口，轉身就走，不給她留下反駁的機會。

“哎？”明硌想叫他，他卻已經開車走了。顧總是為了感謝她當時收留他嗎？感謝方式還......真是特別。

明硌無語，沒想到那么蠻不講理的人竟是這么大一間公司的老板，真是妖魔當道。

這么說，豈不是自己是小鬼了，把自己也繞進去了，明硌輕吐小舌。

明硌看著時間尚早，便在小區里慢悠悠地走著。

她喜歡這樣慢慢地，感受著時間的流逝，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或許如果她穩定了，可以養一只貓，一條狗，再買一臺車，想著想著，臉上也跟著不自覺地掛上了微微的暖笑。

輾轉間，又想起了雋哲，一起做過的事情總會浮在心頭，走過的路，吃過的飯館，路過的花店，就算是一起呼吸過的空氣，此時都會讓人傷感。

她好想他，好想，好想。

這種兩個人一起吃牛肉面的畫面，六年都不曾重復的畫面。

還記得那時候，她幾乎吃遍了全市的外賣，每天都是外賣外賣，吃的她胃直疼。

雋哲不讓她總吃外賣，他會發現很多她不知道的美味，帶她去品嘗，自從有他一起吃飯，她明顯食欲好了很多。

今晚的牛肉面，其實她并不喜歡吃面，她更喜歡吃泡饃，羊肉泡饃，牛肉泡饃，只是，她不敢點，她吃不下，更怕會忍不住，失控。

她總是為了多吃一點別的東西，和雋哲兩個人分著吃一碗面或者一份泡饃，只不過面會吃的很很少很少，雋哲喜歡吃面。

她一共有兩張照片，也是她唯一的兩張。

一張是她和雋哲笑的青春張揚的照片，一張是他們兩個牽手的照片，兩只手交纏在一起，猶記得他的手，明明細長手感卻是肉肉的，軟軟的，暖暖的，握著他的手，讓她心安。

想牽著那只手，在微風不燥，陽光正好的時節里，一起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

曾經這么想過的。

明硌仰起頭，看著天空上掛滿的星星，浩瀚、遼闊的宇宙，如果能回到以前就好了。

那張青春張揚的照片，就是他們春游的時候拍的。

春天，都說是春心蕩漾的季節，于他們而言，卻是激動萬分的一個春天，即使一個小小的春游，在那個學習緊張的氛圍里都是一劑興奮劑。

她聽到消息的時候，興奮的直拍桌子，怎么會有這么振奮人心的消息，同學們也是呼聲震天響。接下來報節目的準備節目，像明硌這種沒有文藝細胞，只想好好享受大自然的人就不去摻和了。她需要做的是，準備吃的東西，要準備足夠多，才不會餓肚子。

期盼已久的春游開始了，明硌卻站在車下面有點打怯，她暈車了怎么辦？

雋哲作為學生會秘書長，在忙著組織同學們上車，和各班負責人核對名單，見她遲遲不上車，跑過來問她怎么了，她只好照實說。

雋哲上車找了座位，把暈車藥給她吃下，讓她先坐著，又下車把事情都辦完以后才上來。

她聽雋哲的話帶著耳機，看著窗外，綠意盎然，勃勃生機，預感自己好像不會暈車了。

那個穿著校服跑過來的男孩子，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孩子。

她歪著頭，看著坐在旁邊的雋哲，在喝水，又轉過頭，繼續看向窗外，心里比外面春天開出的花還多。

希望中途不要醒來，就直直睡到目的地就好。

不知道是因為雋哲給她的暈車藥還是因為坐在雋哲身邊，她睡得很舒服，不會像前幾次暈車藥對她都放棄了，紛紛失靈。

明硌到現在都不知道，雋哲不止一次看到她回學校蹲在路邊拿著小袋子在吐，她更不知道雋哲其實已經給她準備好紙巾和小袋子。

沒有暈車精神好的她，一路跟上大隊伍，中間停下來會有學哥學姐表演節目，也會有他們這屆同學表演。看看青山綠水，欣賞歌舞繚亂，還時不時有逗趣的小品，這樣的春游是會讓人記住好久的。

雋哲帶了相機，一邊走一邊拍。明硌也不掉隊，一路跟著他。爬到一半時，老師就宣布到插旗的地方就是目的地，那里有藏在樹根下，有藏在樹葉中，還有藏在草叢中的各種獎品。大家誰先上去挖到寶藏，回去學校就給大家兌獎。

大家一聽，積極踴躍的向上爬，其實山一點也不陡，說是爬還不如說是走。雖然獎品會很小，但是重在參與，因為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學校的摳門。明硌沒那過人的腳力，現在已經有點疲憊感，只能跟著韓雋哲一步一個拍的往上走。

老師斷后，不讓掉隊，速度也不快，到山頂上的時候，老師讓自由活動，吃點東西。

三三兩兩分別坐開，談戀愛的一對對躲到離他們稍遠點的地方說悄悄話。

明硌拿出準備的午餐，分給雋哲，而雋哲準備的竟然是兩份三明治，兩瓶酸奶外加一盒干果，還有洗好的水果。

“給你的。”雋哲把一份三明治，一瓶酸奶和那盒干果推給她。“干果不要。”明硌推回去。

只是被雋哲看了一眼，無聲的留下，她為什么命這么苦。

因為她挑食，沒少讓他說，那次他實在被她磨的沒辦法。只好說：“既然什么都不喜歡吃，既然還必須要吃，那就別吃垃圾食品，吃這個吧。”說著，明硌眼前出現一袋巴旦木，她手捧額頭嗷嚎。

“我吃這個會頭痛。”她真的吃這個會頭痛，雋哲哄著她吃了一顆，好難吃。

他看她不吃，自己自顧吃起來。后來雋哲偷偷把剩下的放到她書包里，后來，明硌就愛上了巴旦木，停不下來。

可此時他又讓她嘗試另一種干果。

春天的風景真好，天空是萬里無云的藍，風是柔柔的，夾著山中的泥土香，青草香還有淡淡花香。

“韓雋哲，你能幫我拍張照片嗎？”聽聲音就知道是軍訓時候跟她吵架的李詩雨。說起李詩雨，明硌不得不佩服她的毅力，從軍訓那天開始，持續了一個學期而且延續到了這個學期，跟她作對，樂此不疲，明硌都懷疑自己的存在是不是就是供這位大小姐找茬的。

還是，明硌，不懷好意的看了看低頭擺弄相機的雋哲，不語。

她還是閉嘴的好，美景如此醉人，今天就放過這個臭丫頭，不想讓她破壞春游的心情。

可惜，孔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古人誠不欺我啊。

“黎明硌，你怎么不拍照啊，文藝個什么勁。”李詩雨見韓雋哲在對著一株小草拍來拍去，也不打緊，反正她喜歡他，早晚能追上他。只不過黎明硌這個臭丫頭，微仰著頭，一副春風為我吹的陶醉表情，她以為她是古代大詩人，還寄情山水啊。

明硌不理她，倒也不是裝什么淑女。反正就因為她，她一戰成名了，不知道為什么出名的是她，也許是她剛開學的時候心情不好，被她激發，全爆發出來，被震驚的除了自己班教官，臨近班的教官也都瞪大眼睛看著她和李詩雨吵。

李詩雨因為那一次沒吵過自己，好像一定要分出個結果，她是無所謂，心情不好就跟她吵上一架，同學們也見怪不怪，可惜她不愿意調班，自己更不會調班，班主任兩頭說也沒辦法，從來也沒吵出個一二三四五六，老師也就當小女孩鬧鬧。

“干嘛，又想吵架啊，不怕我一腳給你踢下去，讓你變成球。”明硌戲謔地說道，自己朝后一躺，還是雋哲想的周全，帶了防潮墊，找了舒服的姿勢，明硌把鞋一脫，二郎腿一翹，顫悠顫悠，優哉游哉。是有多久不曾仰頭看看天空，只顧眼前的小路。

“你，你敢。”李詩雨氣急敗壞，卻像真的害怕被明硌踢下去，往韓雋哲身邊挪了挪。“雋哲，你看她，野蠻的樣子，還要把我踢下去。”委屈嘟嘴的小模樣，還真是可愛至極。

“咔擦。”明硌比了個拍照的姿勢，“李詩雨同學此時真是嬌艷欲滴，比山上的花兒還嬌嬌呢。”怪聲模仿李詩雨的臺灣腔。

回頭繼續躺著看著天空，享受和煦的微風，“狗尾巴花，花尾巴狗，汪汪。”那句汪汪沖著李詩雨，大聲的叫。

“你，哼，好女不跟你斗。”

漬漬，明硌眼睛向上翻了翻，就這功力沒事就過來找茬，也真是難為她的勇氣，百折不撓。

雋哲噗嗤笑出了聲，搖搖頭，他是狗尾巴花。

“吃飽了就起來，我帶你轉轉。”

明硌一咕嚕爬起來，穿上鞋，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剛開始她和誰都不好。只有雋哲，就像現在這個季節的陽光，一點點滲透她，影響她，總是耐心又好脾氣的和她在一起。

照在她心里，暖暖的。

雖然高中談戀愛盛行，不過那時候她根本沒想過這方面，只覺得雋哲和她一起玩，很開心。

“哇，這么大的花。雋哲，你快過來，你看，你快看，這么大一朵花，花桿都彎了。”

只見一株鮮紅的很大一朵花，在直直盛開，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雋哲擺好相機，“快。”拉著明硌，那是他第一次牽她的手。

兩個人傻傻的，對著鏡頭天真無邪的笑著，兩張稚嫩的臉輕輕抵在那株不知名的花上面，下面是她踮起的腳尖，雋哲屈著膝。

那么美好的一瞬間定格了，那么鮮活的生命時刻也牢牢定在那里，永遠不會改變。

明硌想著想著，雖然看過了無數遍，還是想再看一遍。

回到家里，明硌拿著照片坐在地上。

至于第二張照片，明硌更是滿臉甜蜜，伸手摸了很久，久到不舍得去回憶起那個時候的他們。

高考完后，雋哲出了考場抱起明硌原地轉圈大喊，“明硌，我們終于解放了。”

考場外等待自家孩子的父母紛紛側目，有的癟嘴，有的搖頭，有的更是就地教育起自己家的孩子來。

雋哲的父母則是一臉寵愛的表情看著他們兩個而她的父母沒有來。

“是啊，解放啦。”她在雋哲把她放下來后，突然驚叫，嚇得雋哲和他的父母哈哈大笑她的后知后覺。

那時，雋哲爸爸拿出相機，拍出他們意氣風發的樣子，那個青春無懼的樣子，對未來憧憬的樣子，還有他們兩個相視甜笑的樣子。

而他，則記錄了他們兩個第一次以戀人身份，牽手的照片，兩只手交纏在一起，緊緊的。

他們擁抱在一起，一直在擁抱。

片段的記憶就像拴在線上的珠子，扯開一個頭，就能順勢拉出許許多多的珠子。

“我告訴你哦，如果你出軌喜歡上別人還瞞著我，我就用各種辦法把你搶回來，然后再把你狠狠的拋棄。”

他小吃驚的笑道：“還蠻腹黑的，天使的臉蛋，小惡魔的心。”說著，熟練的食指劃過中指彈著她的腦門。

明路傲嬌的哼了一聲：“所以不要出軌，我非常討厭，不喜歡我了可以直接跟我說。”

雋哲彎腰回了一個紳士禮：“遵命，我的公主陛下。”

明硌連忙擋著眼睛叫道：“誒誒，別笑，晃到我了，你好看的太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