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野村落【改】
- 向天途
- 木坪
- 2581字
- 2019-06-01 09:23:53
何為天?何為地?
古語曰: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地仿佛一個沉默的過客,渾然不在意天下間的喜怒哀樂,漠然注視著生靈的悲歡離合和滄海桑田,不關(guān)心,亦不偏袒。
古語又曰:天高地厚。
厚土播撒恩德,載物育靈,萬物以此為根基,繁衍生息,演繹五彩繽紛的世界;蒼天高高在上,雨露霜雪,風(fēng)火雷電,為世間除腐創(chuàng)新,秉持最無私的公正。
但,古往今來,又有誰能真正的了解這天地?
王侯將相借天地之名行縱橫天下之事,文人墨客直抒胸臆感慨天地造物的神奇,販夫走卒心存畏懼和感激碌碌一生。
甚至有聰慧睿智且有大毅力之人,以敏銳的目光尋求天地間隱藏的奧秘,為己所用,或求力量改天換地,或求福澤長生不死,為別于蕓蕓眾生,他們自詡為修士。
然則,天地仍靜默,不悲不喜,如視螻蟻。
風(fēng)云變幻,歲月無聲無息地流逝,我們的故事就在這天地間的一角展開……
南山,野人坡。
野人坡,密林遍布,是南山外域一處山脈,傳說有野人時常出沒,尤其是山脈南側(cè),故得名。
山脈以北,樹木較為稀疏低矮,甚至也會有些裸露的土地點(diǎn)綴其間。
北麓,一座小村莊若隱若現(xiàn)在山間,低矮的茅草屋零亂地散布著,不時傳來幾聲犬吠,讓寂靜的山村顯得更加的蕭索。
這里與世隔絕幾乎看不到出山的道路,唯一的羊腸小路也經(jīng)常會被大雨沖垮。
所幸在山坡上還有一些薄田,勉強(qiáng)能維持寨里人的溫飽。
這村子被村民口口相傳,稱為何家寨,但是卻沒有一點(diǎn)兒寨落的模樣,因為沒有防御猛獸的高墻,也沒有必要,似乎山里的野獸都看不上這片貧窮的土地。
在樸素村民的觀念里,似乎多子即是有福,何天的家似乎印證了這一點(diǎn),相比于周圍的茅屋,多了些夯土院墻,勉強(qiáng)遮擋行人的視線。
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何天何地兄弟倆都已年滿十三歲,可以幫襯著做些農(nóng)活,身為獵戶的父親總能打到一些野味打打牙祭,甚至救濟(jì)寨里的鄉(xiāng)親。
寨子并不大,二三十戶,人口不足百人,加上都姓何,或多或少的總有些親戚關(guān)系,相處十分融洽。
其實(shí)寨子歷史并不長,何父在兄弟倆幼時提起過,他倆的曾祖父一輩是從山外遷徙避世于此,由此可見寨子存在不過五六十年而已。
“小弟,你說父親這次進(jìn)山,要多久才能回來?”
何地一邊用木板拍打加固院墻,一邊向院中歪脖子樹上斜倚著的何天說著話。
“也許就是今晚吧,這都第三天了。”
何天叼著草根懶洋洋地回答。
“我說,何大地,你不就比我早出生半個時辰嘛,至于天天喊我小弟嗎?別忙了,天天收拾這些爛土墻,累不累!咱們寨子窮的連野狼都看不上,土墻差不多就得了,只要在院子里擦洗沖涼不被看到就行了。”
何地嘿嘿一笑。
“反正也是閑著,說真的,家里就那兩畝山田,再過兩三年,還真不夠咱們?nèi)齻€大男人刨食,我打算跟著父親去山里打獵,這樣就不會挨餓了。”
“哎!對了,我叫何地,不是何大地!”
何地不滿地抱怨了一句,換來的只是何天不以為然的撇嘴一笑。
說起來,這兩兄弟也是奇怪。明明是一母同胞,長相除了都是濃眉大眼有幾分酷似外,其它的卻相去甚遠(yuǎn),性格也是迥然不同。
何地憨厚老實(shí),而何天面相雖也是一副老實(shí)巴交的憨厚模樣,但眼睛總是滴溜亂轉(zhuǎn),如猴子般閑不住,不知情的人很容易為外表所惑。
兄弟二人的名字是寨里的老先生所取。
老先生約莫有七八十歲的模樣,在當(dāng)世也算的上高壽,孑然一身,又粗通文墨,經(jīng)常幫著寨里鄉(xiāng)親取名或代寫代讀書信。
也正因為如此,寨子里村民的名字尚且過得去,不會出現(xiàn)諸如“大牛”、“丫蛋”、“狗剩”之類那般粗鄙賤名。
寨子里的人一生田地勞作,幾乎很少走出大山,最遠(yuǎn)也不過是去深山打些獵物,因此讀書識字顯得可有可無。
全寨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幾人跟著學(xué)了一些,連簡單的書信也讀的艱難。
也許,等老先生故去,便不會再有人教習(xí)識文斷字了。
“大地,你還是好好種那兩畝山田吧,我打算等父親打獵回來,就打算和他說,讓他和三叔說一聲,我想去南通官道驛站當(dāng)伙計。”
“三叔家的春哥不是打算回來娶媳婦安家嗎?我去頂替他,也能掙點(diǎn)錢補(bǔ)貼家用,不然再這樣下去,你可真娶不到媳婦嘍!”
何地聽完,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別看他才十三歲,依當(dāng)下的習(xí)俗,男子十五六成婚也算是合宜,何家寨村落雖小,但周遭的山村羨慕這里的安逸也樂意嫁女。
說起驛站,也不過是皮貨商和獵戶進(jìn)入野人坡山林深處打尖歇腳的一處茶寮,不多的幾間木屋在官道旁矗立,屋前的草棚供行人歇腳。
雖是官家驛站,卻因無人愿意來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受苦,開茶攤的三叔適逢其會被委以重任兼做驛長,俸祿微薄但有茶水錢幫襯,在寨里人眼里也算是“達(dá)官顯貴”。
為了能夠勝任驛長,何三叔還特意跟著老先生學(xué)了一段時間,不至于人前丟丑。
何天從小也常竄到老先生家,故也能識得不少字。
“嘿!這人就怕念叨,你看是誰回來了?”
何天跳下樹丫吐出嘴里的草根向門外跑去。
“大海,回來啦?這次的收成怎么樣?打到什么好東西沒有?”
何天還沒有跑出門,便聽見村外晾曬種子的三嬸熱情的招呼聲。
“嗨,最近不知怎么了?山里的動物好像受驚了,都在往深山里跑,不敢跟的太遠(yuǎn),這不,就打到了一只小野雞。”
何地聽見那粗豪的嗓音,也慌忙放下手中的木板跟著何天一起沖了出去。
門外一個年約四十的獵戶打扮的壯漢跨步走來,背上斜挎著一張木弓和一掛箭囊,腰間別著一把柴刀,手里還提著一只捆扎結(jié)實(shí)的野雞。
兄弟倆興奮地大喊:“父親,父親!”
奔在前方的何天接過父親遞過來的獵物,何地?fù)屜鹿煌橹赣H向院門走去。
進(jìn)得院落,兄弟倆將手中的東西撂在石桌上。
“父親,我想和你商量個事。”
兄弟倆幾乎異口同聲地喊道。
何大海驚訝地回頭,“怎么了?你們有什么事嗎?”
何天看了一眼何地,搶著說:“父親,再過兩個月地里播種完,我打算去三叔那里幫忙,最不濟(jì)過兩三年也能給大地攢一個媳婦兒。”
何大海低頭看著自己懂事的兒子,摸著何天的小腦瓜,遲疑半晌才說道:“小天,你想好了嗎?”
何天忙不迭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好,我這就去給你打招呼。你的性子活絡(luò),出去見識見識也不會吃虧,家里有你哥哥陪我就足夠了。何地,你有什么要說的?”
何地癟癟嘴,沒有回答。
***
山中無歲月,轉(zhuǎn)眼兩個月過去了,地里的耕種總算告一段落。
這天一大清早,何天將一套換洗的麻布衣褲放入包裹里,打個活結(jié)斜跨在肩上,隨父親走出院門。
何三叔已在院外笑瞇瞇地等候,“好,那咱們這就準(zhǔn)備出發(fā)!大海兄,放心吧,小天有我看著,不會有事的。”
話畢,拱了拱手,轉(zhuǎn)身帶著何天沿著羊腸小路,慢慢地向山下走去。
站在院門外,望著越來越遠(yuǎn)去的小兒子,何大海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身旁的何地。
“放心吧,他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