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一個月，李曉凱沒有找過夏青，似乎將這個徹底忘在了腦后。

他一門心思的提升自己，每天除了上課收錢之外，都泡在了圖書館中。

跟幾十年后的大學氛圍不同，現在的大學生自律性很強，打牌閑聊的有，但不是主旋律。

眼下的金陵大學，努力提升自己才是主旋律，整天玩耍？一小部分家里有安排或者放飛自己的人才會去做。

周五下午，李曉凱沒課。

帶著兩斤蘋果，他來陳叔家蹭飯。

“來了？自個坐。”

正在陽臺擺弄花盆的陳母，開門口發現時李曉凱后，笑一聲后走向陽臺。

隨著李曉凱到來的次數增多，陳父陳母徹底沒把他當外人。

李曉凱將蘋果往茶幾上一放，端起茶幾上藤條編織的果盤，摸起幾個蘋果往廚房走。

“姨，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這果盤編的真精致?！?

“你喜歡什么樣的？姨最近琢磨著在果盤下面編對鴛鴦出來，等我編好了，你拿個回去?！?

陳母滿臉笑容，來到城市之后，她整天閑著沒事做，也學會了種種花，編織編織小玩意。

“好勒?！?

李曉凱關掉水龍頭，拿著刀將蘋果切成四瓣。

在果盤上編出個鴛鴦來，那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不過，老一輩的人就喜歡做這些事。挑戰完鞋墊秀鴛鴦后，將魔爪伸向了編織果盤。

傍晚，陳父回來了。

“哎，曉凱你來了，正好，你過來，有事跟你說。”

陳父對李曉凱招招手，領頭走向了書房。

一般有事，陳父都是在客廳說的，這次去書房，李曉凱瞬間明白事情不小。

“叔，怎么了?！?

李曉凱給陳父倒了杯茶，坐在他的對面。

“我們區有個廠子，規模不大，連續虧損八年，鬧出的事情還不少?！标惛附M織者語言，“正巧上頭有關于承包經營責任制的改革，區里碰頭開了個會議，尋思著能不能大膽一點，把廠子承包給外人?！?

企業承包經營責任制李曉凱略有耳聞，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截止去年，全國百分之八十的大中國企都實行了這一政策，這些企業的生產增長和實現稅利情況普遍好于未實行的企業。

“叔，你給我講講以前廠子出過什么事唄?！?

“咳，好?！标惛篙p皺眉頭，開始總結講述，“廠子是小型服裝廠，三十來位工人?！?

“最近幾年，一共發生了兩件麻煩事。第一件呢，是發生在七年前，廠子的廠長開除了黨高官廠籍，黨高官開除了廠長黨籍。兩人從職位上來講是平級的，鬧出的事讓不少人笑話?！?

“第二件事就發生在最近，服裝廠的工人們，在開會的時候，把廠長給攆走了?！?

“領導們很頭疼，決定將服裝廠承包出去，一來呢，是想扭轉服裝廠虧損的局面，二來啊，想將這批工人打包出去?！?

陳父的話，李曉凱聽懂了，他不得不佩服那些工人膽子夠大，某次會議之后，國營企業的廠長跟黨高官可以由一個人兼任，服裝廠的工人抱團起來，確實可以將廠長給領走。

畢竟，在改革開放初期，很多國企工人的觀念還沒扭轉過來。

光是醫療那一塊，就值得所有人往國企里面鉆。工人生病，國家報銷。而且還能將自己的名字借用給家人使用，等于一家有一個工人，全年看病不花錢。

“叔，上面都解決不了工人問題，外人更難解決啊。”

李曉凱眼珠轉悠著，他相信陳父肯定還有話沒說。

“現階段的問題，就在這群工人身上。開，是不可能開的。調走也行不通，哪個廠子都不愿意接手問題工人?！标惛皋哿宿鬯悸?，繼續說道，“不過呢，自打廠長被趕走以后，服裝廠的工資就被停發了，工人們也有低頭的趨勢，所以這也是機會。”

“你什么時候聯系一下家人，看他們有沒有興趣?！?

見談入了正題，李曉凱思考著回道，“叔，承包廠子要多少錢？”

“不要錢，需要資產證明。證明你有能力承包這個廠子，承包之后，企業會跟你簽個合同，比如合同簽二十年，在二十年期間，每年廠子要賺多少錢，納多少稅，這有個最低的標準線，當然，每年的標準線都不一樣，會根據市場行情來逐漸增長?！?

陳父回道，在他看來，這件事是個很好的機會。

李曉凱再次陷入了沉思，他在考慮事情的利弊。

弊端很明顯，廠子是國家的，他做的再好，也很難弄成自己的。除非在承包責任制的基礎上，響應號召，改成合作股份制，通過一些特殊手段將股份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這樣做得不償失，改革改革，究竟怎么改，全國上下都在摸石頭過河，一旦他通過特殊手段將股份都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么很可能被有心人利用，告他侵吞國家資產。

上頭隨便有人應和一聲，他往后的日子就會唱鐵窗淚。

有利的地方也很明顯，不需要錢就能辦廠，機器工人都有，能不能管理好并且賺錢，那就需要看手段了。

這一點李曉凱毫不擔心，就算給他一個小型服裝廠，他也能玩出花來。

“我的想法是讓你阿爸做，資產證明不難，有我在邊上幫襯著，準不會吃虧?！?

陳父坐直身子，面色認真。

李曉凱不懷疑陳父話里的誠意，那是真心對他們家好。

只是，有些話他沒法對陳父說啊，千禧年后，因為這承包責任制倒下的大佬還少嗎？

哪一個拎出來不是響當當的人物，干的好最后還不是被清算。

當然，這也跟使用了某些不光彩的手段有關。

“叔，阿爸跟二叔在忙著蓋罐頭廠的事，鯽魚罐頭、草魚罐頭，國內不好賣，國外銷量還是很不錯的?！?

李曉凱轉移了下話題，“我覺得吧，阿爸跟二叔忙罐頭廠夠辛苦了。服裝廠的事，交給我怎么樣？”

“你？你不上學了？”陳父霍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臉色不好看道，“別學那些上崗上到一半下海的人，你現在是學生，最重要的任務是好好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