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看著家人們的反應，李曉凱心中一顫。

他本來的打算是，想勸說阿爸阿媽，將自己家宅基地抵押出去，民間有信譽的放貸是一分利，按照前世魚王的發展，這筆錢最多四個月就能連本帶利的還上。

可現在家人們的反應，讓李曉凱措手不及，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

“阿哥，大哥要結婚……”

李曉月怯生生小聲的說著，說完縮了縮頭，很怕阿爸吵她。

李愛國沒有去訓斥女兒，只是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

一家人都陷在了沉默中，搖曳的燭火昏黃不定。

“阿爸，大哥結婚是好事啊。”

李曉凱收拾了下心情，賺錢的機會多的是，這次魚王的機會錯過就錯過了，前世大哥命途多舛，年近三十了才娶了隔壁村的瘸姑娘當媳婦。

“大哥，誰家的姑娘？給我說說。”

李曉凱沖著大哥笑道，這一會功夫，他已經把魚王的事情強壓下來了。

“曉凱，”阿爸抽了口旱煙，打斷了他找大哥尬聊，“我答應過你，只要你能考上重本，家里的事你說了算，但這次來說媒的是嘎拉村王大兵家，他家女兒跟你哥是初中同學，王大兵媳婦，想趁著王大兵沒在家，想讓王梨花跟曉山成一對，免得王大兵那畜生為了錢將王梨花這孩子賤賣了。”

“王梨花她娘說了，只要王梨花結了婚，她就算拼了命不要也會讓王大兵不來我們家鬧。”

錢二女補充了一句，王梨花她娘也是苦命人，男人不頂事，有事情全是她往前沖，一口吐沫一個釘的性格，說出這話來決心很明顯。

“好事啊，日子商量定了嗎？我明天跟大哥上縣城去買東西，我們家得布置起來。”

李曉凱腦子在盤算著事情，一旦大哥成家立戶了，他們家的房子肯定不夠住，到時候肯定要起房子。

如果王梨花對房子要求不高，那么家里還完欠債剩余的錢還能夠蓋兩家瓦房。

等他在外面賺錢了，再回家幫忙蓋房子，日子總得一步一步過不是。

“結婚的事，以后再說吧。”

李曉山起身向門外走去，煤油燈照亮他的背影，讓人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這婚得結！”李曉凱斬釘截鐵，他可不想因為一次發財機會，耽誤大哥的終身大事。

李曉凱朝著大哥的背影追了出去，李曉山并沒有走遠，就蹲在堂屋后面的馬路牙子邊上。

“大哥，什么時候來人說媒的，怎么就我一個人不知道？”

李曉凱蹲在大哥身邊，順手拍死了個蚊子，蹲著的兩只腿在不斷晃動以躲避蚊子。

李曉山沒有回答弟弟的問題，他跟雕像似的，一動不動的蹲著，“曉凱，你說，大城市是什么樣子的？”

聽到這個問題，李曉凱也怔住了，好半天才喃喃道，“燈紅酒綠，紙迷金醉，有錢就有一切，如果遇到錢辦不了的事情，那肯定是因為錢不夠。”

“嗯？”李曉山被弟弟的話嚇了一跳，轉而想起弟弟最遠不過去過市區，對大城市的概念多半從書上看來的。

從弟弟的描述上看，他這個弟弟平時肯定看了不少雜書，大城市怎么會像他形容的那樣，有錢就有一切，那還要法律干什么。

不管到哪，人總得講理吧。

大城市啊，多美的詞匯，聽說那里遍地都是黃金，只要肯吃苦，就能賺很多錢，賺大錢，到時候，別說是供弟弟妹妹讀書，他還要為每個人結婚蓋房子咧。

李曉月也要有一間，就算以后嫁出去了，家里使用都留著她的位置。

“大哥，問這個干什么？”

李曉凱看著大哥心生向往的樣子，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不想結婚咧，我想去看看，我想去闖闖。”李曉山笑了，大白牙在夜晚的月光中格外的明亮。

“你看，天上的星星那么多，數都數不清，為什么就不能有一個是我呢，我也想放光，我也想出人頭地。”

李曉凱沉默了，大哥今年二十二，在富貴村這個年齡當爹很正常。

他們家窮，弟弟妹妹又小，大姑娘都怕他們家，嫁到他們家來，沒孩子之前，不得帶小姑姑跟小叔子？

同時，李曉凱也能理解大哥的心情。

二十出頭，多尷尬的年齡，想出門興風作浪，卻又怕家中二老擔憂，想抬手摘星，卻無腳踏之梯。

馮唐有首詩寫的很好，尚未佩妥劍，轉眼便江湖。

“我不想結婚。”

李曉山似乎對弟弟說出了心里話，這句話被村里其他人聽到了，會出現炸鍋似的情況。

都二十二了，還不想結婚，過了二十五，哪個大姑娘還會嫁你。

“阿爸阿媽那邊怎么說。”

李曉凱相信了大哥的說法，想著怎么幫大哥打掩護。在他當爸爸之后，他的兒子二十多歲年齡沒一個想結婚，都想著多玩幾年，似乎應了那句話，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我想想吧，明天我去找阿爸阿媽說。”李曉山站起身，活動活動蹲的麻酥酥的腳。

“我回了，你早點回。”

李曉凱見事已至此，起身往家走，家里門上掛著艾草，屋里吃飯前也被阿媽用艾草燒過，早點進屋少受罪。

“誒，呵，呵。”

李曉山嘴角掛著苦澀的微笑，抬頭看著星空，多美啊。

曉凱說的霓虹燈，有星星美嗎？

李曉山不知道答案，他的頭仰再高，也止不住滑落的淚水。

所謂的人生，不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選擇嗎？

而命運，就是在選擇中誕生的結果。

第二天一早，李曉凱被吵醒了。

夏青來找他，嘰里呱啦的在外面跟曉月說著什么。

還招呼曉林不要去喊李曉凱起來，說什么還早，讓李曉凱睡一會。

可是李曉凱在她剛來的時候，就被她的喊叫聲喚醒了。

揉了揉眼，李曉凱穿上拖鞋套上汗衫走了出去。

“醒了？走，今天出答案了，趕緊去對答案，我覺得我考的挺好的。”

夏青興致很高，李曉凱沒好意思潑她冷水，總不能說她上輩子沒考上大學，只考上大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