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輝閣前，一女子靜靜站著，伸手觸碰眼前看不見的透明屏障，眉頭緊皺。

天上也沒有月光，可月輝閣前卻是一片月華彌漫，美的仿若虛幻。

“我覺得這時候你該關心的不是怎么進入月輝閣，而是怎么解你的毒，里面或許有你想要的東西，但卻沒有能解你的毒的東西。”

突如其來的聲音并沒有讓林慕瑤慌亂，她平靜轉頭：“你說過會幫我，可是我不信，不要壞我的事。誰都沒有辦法阻止我。”

“報仇固然重要，可身體更重要不是嗎？命都沒有了，拿什么來報仇？”

林慕瑤無所謂道：“所以，在毒發身死之前，我要達到我的目的。”

杜羽桓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你好好解毒，什么都不要想，把那些事交給我來做，好嗎？”

“你究竟知道我多少事？”

“不多，但足以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杜羽桓話鋒一轉：“其實，我們可以合作。卓青云亦是我的仇人，我們聯手，豈不更好。只讓他死，那太便宜他了，應該讓他身敗名裂。”

“卓青云是我的仇人，但我回來卻不是為了報仇，而是為了你。恨是你活下去的理由，愛是我歸來的理由。”

林慕瑤冷笑：“我越來越相信你是在騙我了，以前是喜歡我，現在是卓青云是你的仇人，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如此欺騙我，那對你有什么好處？”

“或許，你可以先聽我為你講一個故事。”

杜羽桓仰頭看了一下天色：“太晚了，先去休息。”

但見他神色有些不對，林慕瑤問道：“為何不能現在說？”

杜羽桓聲音還算平靜：“明天，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經過半天的策馬疾馳，兩人來到一個山莊門口，但見巍峨的大門上掛著一塊巨大的牌匾，上面幾個剛勁有力，氣勢恢宏的大字，落霞山莊。山莊占地之大，在他們所處之地竟看不到邊際，遠處建筑有些虛幻，仿若存在于天際云中，有種縹緲的感覺。

“來這里做什么？”

杜羽桓并沒有回答她，而是自顧自說道：“二十年前，這里還是聞名江湖的落霞山莊，現如今，這里是一座鬼宅。看上去還是當年的建筑，卻早已是物非人非。”

雖然二十年前，林慕瑤還沒有出生，但是對于這個曾經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山莊，她還是有所耳聞。

落霞山莊，因其坐落于落霞峰而得名。在百年前，一個名為南宮辰的男子，因看上此處風水極好，風景奇佳，有種恍若仙境的感覺，便在此建立了落霞山莊。歷經百年，落霞山莊在江湖上已有舉重若輕的地位。傳聞南宮家產業遍布天下，各行各業皆有涉及，其下能人異士無數。最讓江湖人士欽佩的是，南宮家的人，不論男女，各個武學造詣皆是深不可測。

但二十年前，落霞山莊如它的名字一般，隕落了。一場大火燒了三天三夜，落霞山莊化為灰燼，無一人生還，南宮家從此銷聲匿跡。

二十年過去，沒有人知道落霞山莊究竟毀于何故。雖然南宮家養子——現在的武林盟主卓青云一直在查詢當年舊事，極力找到當年之兇，卻都一無所獲。

如今的落霞山莊，是卓青云重建的，雖與以前不差分毫，卻是空無一人的空宅，或許，也可以按照杜羽桓的說法，這是一座鬼宅。

推開大門，入眼的一切皆是整整齊齊，纖塵不染，想來是長年有人打掃的緣故。

杜羽桓帶著林慕瑤去了祠堂，里面密密麻麻放滿了牌位。

杜羽桓把手放在其中一個牌位上，無甚情緒，只是陳述一個事實的口吻：“這個，是我的。”

他轉頭，問林慕瑤：“知道當年的大火，是誰放的么？”

林慕瑤看著他，等待他的答案。

杜羽桓若無其事的笑笑：“當年的落霞山莊少莊主南宮瑾，現在的杜羽桓。”

雖然震驚于杜羽桓的真實身份，但林慕瑤面上并沒有表現出太多。

“為什么要燒了落霞山莊？”

杜羽桓一路表現太過平靜，好似這一切與他無關，他只是以知情者的身份述說當年舊事。

是時間太久，早已忘記了傷痛？還是他只是表面的平靜？

痛到深處，恨到極致，反不外露。

“一切從哪里開始，就該從哪里結束。”

林慕瑤反問：“真的是這樣嗎？但那應該只是一個開始，而不是結束吧？”

“你說的對，那是落霞山莊的結束，仇恨的開始。其實當時最單純的想法是，既然我無法守護落霞山莊，又不想它落在賊人手里，只好毀了它。其實，我想我應該是討厭落霞山莊的吧！就是因為南宮家太過強大，所以才會有那么多人覬覦，才會招來滅門之禍。在這里，人們不再是以心相交，而是以利相交。”

他看著林慕瑤，話鋒一轉：“人心易變，但我相信你，人心難測，但我對你一片澄明。”

林慕瑤顯然沒有辦法適應杜羽桓突然的轉變，愣了一下。

只見杜羽桓眼神真摯，眼睛清澈透亮，林慕瑤茫然地想，這個樣子，應該不是欺騙罷！

換作是以前，面對這樣一個人，就算是欺騙，也會心甘情愿活在謊言中吧。

只是現如今，一切都不一樣了。

看著林慕瑤表情上的細微變化，杜羽桓輕笑，聲音愉悅：“瑤瑤，我很高興，你動搖了！”

“你帶我來這里，是想告訴我，當年害你家破人亡的兇手是卓青云嗎？”

“瑤瑤真聰明。”

“那好，我現在知道了，你可以不用多說了。我可以和你合作。”

這些事情，再說一遍，等于把傷口生生剖開，再經歷一次痛苦。

“不，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告訴你。”

杜羽桓忽然跪在地上，伸出右手，聲音擲地有聲：“南宮瑾，今日在列祖列宗面前起誓，今生今世，當以林慕瑤為重，絕不欺瞞，絕不背叛。若違此誓，就讓我此生心愿俱滅，不得善終。”

他仰起頭看她：“信我嗎？”

林慕瑤剛要回答，杜羽桓卻制止住她：“不用回答，我不想知道。”

林慕瑤有些生氣：“家仇未報，在祖宗面前，絲毫不覺羞愧就算了，還凈說些不相干的，若他們在天有靈，該作何感想？”

“我可以認為你這是在為我著想嗎？放心吧！他們不會介意的，比起報仇，他們更希望我成家。”

一陣風吹過，竟有一些涼颼颼的感覺。感到林慕瑤好似抖了一下，杜羽桓上前拉起她，“在這里說話，總覺得怪怪的，我們換個地方。”

“不回去嗎？”林慕瑤下意識地問。

“我們不著急。”

杜羽桓帶林慕瑤來到一處斷崖上，但見樹影搖曳，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的老長。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夕陽發出萬丈霞光，把山巒映照在一片金色中，天上云霞形狀不斷變幻，就連顏色也在交替出現，五彩斑斕。

“好想就這樣，自此不問世間事，與心愛之人一起，一瞬白頭。”

林慕瑤冷笑道：“既然如此，何必把心思浪費在沒有結果的人身上？我可以告訴你，你對我再好，也沒有辦法溫暖我早已冰冷的心。”

杜羽桓頓時心痛到無以復加，面上卻是云淡風輕，無所謂地笑笑：“是嗎？或許我只是想對你好，并沒有想要溫暖你的心呢？我對你好是我的事，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我不會因為得不到你的回應，便不再為你付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愿，有自己的處事原則，誰都沒有權利剝奪。我只想守在你的身邊，不會因為你的拒絕以及冷嘲熱諷而離開。”

看到林慕瑤想要離開，杜羽桓伸手拉住她，“不要走，既然來了，就聽我把我要說的話說完，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