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朗星稀，白色的月光靜靜照耀著大地，庭院中仿佛被一層薄而透明的輕紗籠罩，隔絕出一處絕美的世外桃源。連風都吹得那么輕，仿佛是怕打擾此刻的靜謐，又怕把那皎潔的月光吹散。

攬月亭一面臨湖，一面對著一個寬敞的空地，此外并無圍墻之類的，四周全是各種喬木，開著不知名的花朵。據說此處較其他地方，月色更為明亮和美麗，是以為此名。此刻在月光照耀下，庭中亮如白晝，卻更加靜謐美好。

杜羽桓和林慕瑤如約而至，在看到對方，卻沒有見到凌雪照之后，瞬間就明白了凌雪照的目的。

杜羽桓看著院中布置，又想起凌雪照對自己說的話，以及詢問林慕瑤喜歡什么花，頓時毫無愧色說道：“瑤瑤，其實我已經準備很久了，本來想直接約你，又怕你不來，只好讓雪照請你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這也太……太無恥了。”凌雪照目瞪口呆，不禁脫口而出，沒有控制好聲調，以至于差點暴露。雖然她就是要杜羽桓說這些是他布置的，可是他那么自然而然，不假思索的語氣，也太不要臉了。

林慕瑤看到地上的花盆，不禁低呼：“月下美人！”而后望向他：“今天會開嗎？”

杜羽桓微笑：“會的！”

地上十幾盆月下美人，分做兩排擺放，花盆的盡頭，便是攬月亭，桌上玉壺和月光杯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所有植株均是枝繁葉茂的模樣，枝葉翠綠，狹長而扁平的莖節上墜滿了紫紅色的花苞。然后看見花筒慢慢翹起，紫色的外衣緩緩打開，潔白的花瓣也慢慢展開，露出里面黃色的花蕊。一時之間，清香四溢，上百朵花苞同時開放，猶如大片飛雪。

與此同時，亭中柱子上突然現出兩句泛著螢光的詩句：“得成比目何辭死，愿做鴛鴦不羨仙。”

林慕瑤聞著花香，臉上浮現笑容，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自重逢以來，杜羽桓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的笑，不由得有些癡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卑劣，讓她如此開心的不是他，他卻說是自己做的。這是欺騙，但是……

“我以前養過好多，可是都沒有開過花，一直以來就有這么一個心愿，想看月下美人開花。今天終于看見了，還是這么多同時開放。”

杜羽桓欲言又止，掙扎良久，終于道：“月下美人是最專情于摯愛的花，也是你最喜歡的花。花很美，不過你更美，我以此花表白于我的摯愛，此生只專情于你。瑤瑤，愿意和我永遠在一起嗎？”

看著院中即將靠近的兩人，凌雪照的心突然不可抑制的抽痛起來，覺得此刻自己仿若從暖春三月墜入了地底冰窖。

很多曾經想不明白的事，一瞬間就有了答案。

她想到以前林昊問她：“雪照，你愛我嗎？”

她想都沒有想就脫口而出：“愛，當然愛了。”卓林昊卻神色落寞：“那如果我們不能在一起，你會傷心嗎？會難過嗎？會心痛嗎？”

她一怔，卓林昊卻岔開了話題。

此刻恍然明白，原來她那脫口而出的愛，不是愛，是漫不經心，是不在乎，是敷衍。心痛的滋味，她終于懂得，卻是在這樣尷尬的景況下。

一刻也沒有辦法多待，一眼也沒有辦法多看，凌雪照只有落荒而逃。

一個念頭在腦中盤旋，充滿嘲諷的意味：如此可笑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