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懷低頭思索一剎，搖頭拒絕：“盟約規定不可無故傷害人族，活人我做不到。”

貿然如此行事，恐怕會給奈何天招來禍端，不光辰龍想要避世趨安，諸懷亦是。

“嘖嘖，那便寧愿犧牲飛禽走獸，即使是有望通靈成妖？”相柳惺惺作態道，“真是感人肺腑，我這十惡不赦的家伙都要被感動了呢。”

諸懷目光鄙夷地打了個響鼻，諷刺都懶得諷刺。

“那要是……我要十萬活牛呢？”

“你不要得寸進尺！”諸懷怒聲道。

“開個玩笑而已，別這么大火氣嘛，這樣吧，我退一步好了。”

相柳忽然轉變的態度讓諸懷十分詫異，禹神的鎮壓難道真的有效果？居然讓這長蟲轉性了？

狡黠的蛇目劃過一絲戲謔：“好久沒嘗過異獸的味道了，你留下一條腿，我讓你過去”

“呵呵。”

冷笑聲和牛蹄一同落下，如同玄幻世界中的法天象地，牛蹄接近相柳時，已經化作數十丈方圓，蹄下那臉盤大小的蛇頭屬實不夠看。

相柳猙獰著發出嘶鳴，九股泥漿出水蛟龍般自泥沼騰空而起，迎面抵住罩頭蓋下來的龐大牛蹄，蛟龍泥漿中混雜的毒液不斷腐蝕著諸懷的妖氣，將這一記踏頂攔下。

沒能一腳奏效，諸懷有些遺憾地收蹄，“看來我這條腿你有些吃不下。”

相柳蛇口的紅信探出，聲音陰沉，“確實有點咯牙，但也不是下不去口。”

霎那間，蛇沼劇烈沸騰，毒瘴驟然升起，青灰色遮天蔽月著將蛇沼盡數籠罩，甚至向上蔓延至百丈高空。

諸懷謹慎地拔高身形，百丈高的身軀有威懾力不假，但想要讓身上每一寸都不被毒氣侵蝕，消耗的妖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他低頭看著下方，在看不清物什的青灰毒瘴中，有兩盞房屋大小的熒熒燈火點亮。

燈火晃動，一顆山巒般的蛇頭從毒瘴中探出，“現在再試試？”

大戰一觸即發。

歲月的積淀確實讓諸懷性情變得溫和，但猛獸收起利爪可不代表褪去獸性，避世多年讓諸懷修為不減反增，比之白澤也不遑多讓。

至于相柳——即便是面對古神，它依然敢呲牙吐信。

就是最終的下場有些凄慘……

猩紅月色下，兩尊龐然大物的爭斗聲勢浩大，同樣滄桑的兩股妖氣在蛇沼瘋狂肆虐，那兩次清脆銅鈴聲響起時正是廝殺白熱化之際。

跟同樣是上古洪荒時代的妖怪玩命，諸懷哪敢分出心思去接鈴鐺？

這就導致了陸靈雨只能收到一陣忙音。

……

“哼哼，那些臭狗不會游泳。”

黃泉冥海上，藍藍和饕餮蹲在竹筏上對著岸上狂吠的三頭犬做鬼臉。

奇怪的是，之前偷襲他們的那只單頭地獄犬卻不在狗群中。

“話說……這玩意兒要怎么用？”白婉兒舉著長篙，笨手笨腳地左一下右一下撩著水，竹筏在原地打著圈。

“讓我來讓我來。”蹲在邊上用手指戳水的陸靈雨看什么都覺得新鮮，自告奮勇想要接班。

“我再試試唄……呀！嘿！”

“啊啊啊！小白你別亂劃了！”藍藍忽然驚慌地大呼小叫，“再劃我們又回岸上了！”

“納尼納尼？我明明是在往前劃。”

“你閃開啦，讓我來。”

“噗嗤～藍藍你個子夠不夠？”

“……不想跟你講話！”

陸大小姐眼神渴望，“內個內個，能不能讓我劃一下。”

莫五心情凌亂，是不是不應該選擇涉險坐上竹筏跑路？會不會還有別的退路……

說是竹筏，其實更像用奇異的黑竹拼湊而成的長方形大板子，胖子盤坐在大板子的正中間扮演雕塑，全程不許動的那種。

這個決定一經提出就被一致通過，胖子只能被動接受雕塑角色。

他本想抗議，但是莫五表示：為了防止傾覆，這件事沒得商量，不讓你扮演沙做的雕塑已經是尊重人權了。

“你們幾個別玩了，不會就拿來給我劃。”

在竹筏船尾的幾個人還在爭奪長篙的使用權，莫五站在船頭沒好氣地看著她們。

“莫前輩，之前分明分配好的，你是乘船的客人！”

“莫五哥哥分明也沒劃過小船。”

“內個內個，到我了嗎……”

莫五：(?_?)

三個實習船夫，我這僅有的一名船客當的也太心驚膽戰了。

饕餮抓著他的褲腳：“憨憨，水里沒有魚給窩恰，窩想恰牛肉。”

莫五：(?_?)+1

他從隨身空間里取出兩包牛肉，畢竟除了愛吃牛肉這點，狗憨憨看上去比那三只船夫靠譜多了。

這可是在疑似陷阱的竹筏上！是玩的地方嗎？！

“莫兄，聽沒聽說過活人雕塑？就是那種人扮演的會動的，特別好玩，你要不要見識見識？”

“坐好憋動！”

“哦，”胖子一臉戚戚然，“你也就沖我吼了。”

莫五：(?_?)+10086

就這樣，竹筏上三個不會劃船的船夫，帶著一個心情復雜的船客、一只恰牛肉干的寵物，奧，還有當做吉祥物的雕像，搖搖晃晃地往冥海深處駛去。

……

海面上霧氣藹藹，竹筏旁水聲嘩嘩，莫五在船頭不急不緩撐著長篙。

他們已經在冥海海面上飄蕩了許久，漫無目的地飄著。

實習船夫們對撐船的那股新鮮感早就退卻，三個人并肩擺著“大”字躺在船尾，嚷嚷著“好累好累”。

于是莫五這個船客只好接過長篙，客串一下船夫的角色。

竹筏在船頭撐船會比船尾費力些，但更容易控制方向，額，其實也沒有方向可言，三個船夫撂擔子不干時，已經是迷失方向了。

胖子仍然低頭盤坐在中間一動不動，跟定力沒關系，他是無聊到犯困，索性腦袋一歪，坐著就睡著了。

饕餮無精打采趴在莫五的肩頭，吃了半箱子手撕牛肉后，“吃飽就犯困”這一世界規則開始產生作用。

世界規則，恐怖如斯。

“憨憨，還沒到嘛？”小饕餮伸出鮮紅色的小舌頭打了個哈欠，賞了莫五一臉的五香牛肉味。

“唉……”莫五長嘆息以掩涕兮，“關鍵就是不知道往哪走，那三個活寶把方向搞丟了。”

他現在只能卯著一個方向一直劃，就算走的是回頭路也沒辦法，鬼知道這冥海有多大，總不能繼續在一個地方打圈。

“莫前輩，給我扔一袋薯片～”躺在船尾的白婉兒懶洋洋地說道。

三個人躺在一起，狐妖少女的三條雪白尾巴剛好被當做被子，好不愜意。

藍藍還是有點意見的，埋怨小白不好好修煉，要是有六條尾巴，她們豈不是連枕頭都有了？

“我要吃果凍。”小藍藍摟著一條毛絨尾巴同樣喊道。

陸靈雨看了看小白和藍藍，又看了看一臉無奈的莫五，雖然不知道薯片和果凍是什么，但聽起來似乎是吃的？

“我也要！”陸大小姐興奮地高舉雙手，總之跟著起哄就沒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