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是誰么？”元念側過頭看著旁邊的月末，語氣分辨不出什么，但是眼神可以看出，他對這個人似乎有一種不一樣的情感。

月末老老實實的回答著元念，“童寧，和戚姐姐是一個輩分的前任云念山弟子。”

她僅僅知道這些。

她忍不住疑惑的詢問，“師尊，您和戚姐姐是一個輩分的弟子，那童寧也是您的師弟或者師兄嗎？”

元念輕輕的揮動衣袍，旁邊的樹枝攢動，大片的落葉脫于枝干，凝聚匯集在一起，然后鋪在童寧的尸體上面，泥地凹陷下去了幾分，周邊的塵土坍塌，蓋住了童寧的尸身。

這個是他能夠為這個師兄做的唯一一點。

“他是我師兄。犯了門派戒律被逐出。”元念清冷的聲音響起，這么多年以來，一直都沒有變，他悲憫的看著已經掩埋好的地方，淡淡的道，“他天資不凡，是我師尊的大弟子。”

月末好像記得童寧那日和戚姐姐對話說的話，又好像已經不記得了，她腦海只有當日事情的幾個字，她想也沒想的問出口，“師尊，這個師伯是因為什么不該有的心思而被逐出師門的？”

“你想知道？”元念低眸看著月末，但是眼中閃過一抹東西，淡聲道，“你不要知道為好。”

月末沉默了一下，好奇心驅使她去探索，但是又因為師命不得不壓下心中的好奇心。

她看著泥土下面的童寧，想起自己當日殺了童寧，她又覺得指尖有一些微微寒，她下凡一趟，其實早就懂得了很多道理，也明白一味的向善只能成為他人利用的工具，“師尊，你是不是不高興？我……我殺了童寧。”

元念玉白的手指從袖中伸出，膚色和袖子的顏色幾乎一致，形狀也修長骨節一根根也分明，他的指尖微涼，“阿月，你沒有錯，你做的很對。”

“那為什么……”月末不解。

元念慢慢的閉起了眼睛，淡淡的道，“我的錯，是我的私欲。”

月末愈發不解了。

元念不再說這個話題，轉了另外一個話題，“你知道慕天青的母親么？桓國的皇后。”

月末愣了一下，一下子就反應過來，“師尊，慕天青的母親不應該在千年前就已經死了么？”

“慕天青死后的尸體被她的母親以秘法鍛造成人壽丹，服下后可延長百年的壽命，這個秘法亦是云念山當年的禁術中的下等術法，被童寧帶下山后，才叫慕天青的母親知曉了。”元念把童寧的尸體埋好之后，就沒有繼續待下去，踩著后山的泥濘，并不算御劍，而是這么走回去，一邊走一邊和月末解釋。

月末低著頭細心著走著這泥路，她看著元念的那一雙雪白的靴子，踩在泥濘上，神奇的纖塵不染。

胸口的那一塊玉撞擊著月末的胸口，她抬起頭看著元念，“那師尊，她已經活了上千年，豈不是……”

“不會，慕天青的母親知道只要慕天青魂魄不滅，那丹藥的作用就會一直在，只是魂魄會逐漸消散，最后變成一只孤魂野鬼，無人祭祀，法力消退，終會成為一條沒有智力的兇物。”

月末腦海出現慕天青生時的模樣，是極美的，著一身翩躚的紅紗，踮起腳尖，在樹下面跳舞，她跳舞的身姿也是極美的，極輕盈，宛若一只隨時可以躍起的紅蝶。

慕天青生前從未做錯過什么。

“師尊，這樣的人在世間，良心如何能安……”她不懂。

惶惶的看著元念。

元念清淺的眸亦望著月末，“良心在人的心中。”

月末摸著胸口的那一塊玉，喉間干澀的厲害，心口也苦澀的很。

“要不要隨我下凡解決禁術的事情？”元念走到一片松樹下，腳下花草萋萋，側過頭注視著月末，輕語。

月末怔了一下，想也沒想的點了點頭，似乎只要元念無論說什么她都會點頭。

但隨即一想云念山的種種瑣事，又天真的的說，“師尊，我們此番下山，那，那山中發生了事情怎么辦？”

她顧慮也是有原因的，倘若又發生了劍會那樣的事情怎么辦……

“阿月，其實掌門這個職位還挺輕松的，有事的話直接法術傳訊便好，御劍回去也不過彈指幾瞬，你在擔心什么？”元念沉默了一下，然后又抬手微微撫著月末的發頂，眉眼流露出一抹無奈。

月末赧然的撓撓頭。

元念望著月末的樣子，又是無奈的一笑。

……

元念將這一件事情通知了長老們，長老們自然是沒有什么別的意見的，反倒是闕竹不同意，堅持說區區小事不必元念親自下山，但她隨貴為尊者，能夠決定門派中很多的事情，但終究和掌門想必還是差了一截，元念的行為她只能勸誡，無法干涉。

更重要的是元念此次并沒有什么大錯，和自己徒弟下山更挑不出毛病，愈發沒有理由勸阻。

闕竹只能憤憤的離開了大殿，回到自己的宮殿當中，她的弟子不多，大部分看見闕竹的這番臉色都退避三舍不敢靠近，只求躲的遠遠的，而闕竹的貼身侍女也只能硬著頭皮的去勸。

闕竹回到自己的殿中就摔掉了桌子上面的茶具和花瓶，恨恨的望著地面，眼眶紅的好像能夠滴血，她自顧自的發問，“下凡一趟，還是師徒二人，誰知道他們下凡之后會不會生出別的什么東西！”

“尊者大可不必憂心，何必和月末爭一些不必要的氣，月末還沒有和尊者您一較高下的實力。”侍女小心翼翼的捧著，一語中的。

闕竹握著自己的袖子，也漸漸理智起來。

論相貌，月末長相平平，勉強算得上清靈，論地位，她是弟子，各方各面都不及自己，論出身，月末是卑賤的凡女生的，自己是……

她剛剛竟然因為這一件事昏了頭，闕竹站直了背脊然后吃吃的笑了一下。

自己何時變得如此愛拈酸吃醋了。

闕竹理好了自己的思緒，才漸漸的緩過來了，轉過身看著身旁躬身的侍女，吐出一口氣說，“你下去吧。”

侍女連忙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