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光還沒進診所，適江就在二樓的窗戶后看到了他脖子上的那一條草繩。繩子一看就有些年頭了，不少地方都腐爛了，編織的小繩也隨意地松散開來。

這是適江第一次見到脫離靈主，獨立存在的靈體。李四光并不是變異者，他身上的靈云依舊存在，而且似乎非常畏懼草繩，遠遠地躲在雙腳的位置。

剛開始適江還以為李四光是異能者，并且還是已經再次生出了靈云，準備變異出第二靈的特殊者。

可同一個人身上的靈，不應該那樣的涇澮分明。而且從李四光的表現來看，他似乎完全不知道靈體的事情。

斯落開著小綿羊來到了最近的車站，將車子放到附近一個熟識的店鋪前面，兩人改坐大巴。

李四光兩人釣魚的水庫雖然還是屬于桐城縣內，但是和羅頭鎮屬于一南一北，天各一方。懶惰成性的斯落自然不會自找苦吃，舒舒服服坐車去多好，說不定路上還能做個好夢。

車上人不多，大巴司機和售票員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家常。

“今天中午的事你聽說了沒有？”售票員是個中年的婦女，操著一口地道的桐城話。

“你說張東亮的事情吧，這哪能不知道，他現在可是我們公司的紅人。”司機的語氣聽上去陰陽怪氣的。

適江又不由探出頭來往前多看了幾眼，可惜座位擋住了并沒有看到人。之后她又聽了一路，多少認定這位司機對張東亮有意見，話里話外酸的不行。

售票員扒拉著手中的定額車票，繼續剛才的話題，“你說好好的，怎么就被貓給抓傷了呢？”

“誰知道呢，或許在那里逗貓，打貓，被反抓了一手吧。”

“我聽說好像是那只貓要搶他的一條吊墜，他不給才受了這么一爪。”

“哼哼，還搶東西，那還不成精了。我看張東亮就是好名好勝，見自己熱度下去了，自己給自己搞了這么一出，來博眼球。”

或許是因為車上的乘客不多，兩人肆無忌憚地說著公司同事的閑話。

適江用手指捅了捅閉著眼睛休息的斯落，見對方不搭理她，也就作罷。

或許也是覺察到自己話里的偏向性，司機接下來便開口裝起理中客來。

“也不是我小人之心，你想想那鏈子他怎么不掛在脖子上面，老是拿在手里晃。這話也不是我說的，很多同事都說他是在炫耀，說什么老婆給他求的平安符，還大師開過光。我看啊，他早就計劃著這件事了。”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呢，他最近怎么這么多是非，原來都是自己搞出來的。”售票員順著司機的話說道。

“可不是嘛，也不想想我們平常人，哪里來的那么多怪事落頭上。”

“是是是。”

“算了，不說這個了，免得別人說我們背后說他閑話。”司機解完氣，轉而把話題說到了李四光的水庫事件上去。

適江又捅了捅斯落，斯落這才不耐煩地睜開了眼，側頭不滿地看了一眼司機的位置。結果只看到了售票員正踢開鞋子，踩到了座位上。

文都文都，也不都是文化人。斯落將頭收到了前面椅背后面，眼不見為凈。

和他隔了一條過道的適江，在手機上噠噠噠噠地打了幾個字，把屏幕對向了斯落。

斯落看了眼，不滿地撇了撇嘴。不過倒是沒有繼續閉目養神，眼睛盯著前面的椅子，不知在想什么。

“那個尸體還沒打撈起來嗎？”

“沒有，按理說溺死的話，自己都飄起來了，怎么還會打撈不到。”

“聽人說，好像是水鬼作怪？”

售票員裝作壓低聲音，實際上即使坐在后座的斯落和適江都聽得一清二楚。

“哪里有什么水鬼，沒浮起來，多半就是沉尸，殺人的很可能就是當初報案的那個人。”

“你是說和他一起去釣魚的那個？”

“對，我有個朋友是警察局的，從他那里得到一些內部信息，說是情殺。據說殺人的那個喜歡了同事的女朋友，但是別人兩人關系很好，他插不進腳。于是便想著把男人直接搞死，好斷了女人的心，和他在一起。所以才趁著五一假期約那男人來這邊玩，然后來個殺人沉尸。”

“天啊，真的嗎，這也太他喵了吧？”

“人嘛，壞的很。”司機倒是不在意。

兩人沉默了一會，售票員便說起自己的版本。

“引汰村列老頭的事嘛，我聽說過。”售票員才開了個頭，司機就講過了話。

“不是說當初要建水庫，引汰村要搬遷，大家都說服了，就只有一個倔老頭死不肯搬。最后還是以他家兒子生病要錢治，為了賠償款，老頭才簽的同意書。本來大家都以為沒事了，結果淹村子那天，老頭提前穿戴整齊，偷偷躲回到了家里，活活被淹死。后來尸體浮了起來，還鬧過一陣子。之后水庫一出些什么事，你們就總喜歡往老頭身上去靠。”

“話雖然是那樣說，可是他們去釣魚的那天，正好是淹村子的日子吧。”

司機話說的強勢，擺明了不相信鬼神，售票員雖然不想和司機鬧開，但還是稍微“據理力爭”了一下。

適江又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淹村子的事，李四光怎么提都沒有提到。

斯落看過后，終于不情愿地從褲袋里掏出手機，打了幾個字：所以我才知道他有事情瞞著我嘛。既然他說的是鬼神說，那么必定會提到李老頭，可是他決口不提，為的就是勾起我的興趣，讓我自己來查。

“你要這么說的話，我也可以這樣說。據說事發的時候是正午時分，那正是一天中陽氣最盛的時候，什么鬼神敢在這個時候鬧事。真要作怪，起碼也得等到傍晚時分吧。”

對于司機的反駁，售票員似乎早就準備好了一樣，迅速地說道：

“可是他們選的位置，正好在一個凹角里面，周圍多樹木。即使是正午，那里也陰涼的很。

我隔壁家的李老頭也曾去那里釣過魚，本是圖那里涼爽，可沒坐多久竟然覺得冷起來。那時候可不是現在，那是九月份，正是最熱的時候。

而且那個地方魚一條都釣不上來。后來換了個能見到陽光的地方，才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