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鴻父子從國師府出來，臨上馬車時洛天鴻對李流溪道：“這份人情今日洛某算是欠下了，他日若有機會定當擇機相報！”

“大人言重了。”李流溪淡淡道：“只是此事還余下些痕跡需要收尾，大人還是早做準備為妥。”

洛天鴻道：“洛某明白，陛下那邊——”

“大人放心，一切有我。”

***

長安城度過了平靜的一天，次日清晨皇帝李雍悄悄地出現在了太極宮外。

太極宮的女主人此刻正在給花澆水，摘去一些枯葉，她身著一襲淡青色絲綢長衣，乃是千里之外江州的繡女精心縫制，將近四十年來她只愛穿那里的衣服。

眼神撇過門前，女子眼睛一亮，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放下水壺上前道：“雍兒，今日怎么有空過來？也不提前說一聲。”

女子語氣略帶責備，眼神之中卻是說不出的寵溺。

“說了多沒意思，不說才能給母后一個驚喜！”此刻的李雍褪去朝堂上老成穩重的姿態，顯得有些天真頑皮。

女子便是蓓妃，大唐的太后，李雍的生母，同時也是洛天鴻的親妹妹。

“看你一臉開心模樣，難道是有什么好事？”

李雍擺擺手道：“也談不上什么好事，只是這幾日一直鬧心的事情終于有人替朕解決了。”

“哦？”女子驚訝道：“是誰這么有本事？難不成又是國師？”

李雍得意地笑道：“母后總算猜錯一回，這次幫朕解決難題的是南衙府兵統領洛天鴻。”

“是大哥？”女子皺了皺眉，又開口責備道：“以后在我面前你還是要叫他舅舅，直呼其名顯得生分，知道么？”

李雍笑道：“兒臣知道了，只要母后喜歡，讓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女子露出寬慰的笑容，撫了撫李雍的頭發道：“你父皇駕崩的早，留我們母子二人在這宮中相依為命，當年若不是大哥一家千里迢迢搬到長安來，明里暗里為我們擋去刀劍，這些年我們不知還要多受多少苦。憑他的本事，這朝廷里什么位置做不到，可他卻心甘情愿的在那小小的南衙府兵統領位置上一待就是十五年，這份良苦用心你心里要明白，千萬不能忘記！”

李雍笑道：“每次來見母后，母后總要將這些事情說一遍，聽得我耳朵里都快長出繭子來！”

女子輕輕瞪了他一眼道：“你呀，在我面前就是沒個正形，你要知道，非但是我們母子欠他的，就連這整個大唐都欠著洛家的，當年我那侄女傾城——哎，不說了！”

李雍見她眉間有哀色，便道：“哪有什么欠來欠去的，母后姓洛，大唐姓李，大唐欠洛家的就是朕欠洛家的，而朕又是母后的兒子，說來說去都是一家人！”

女子輕輕刮了他一個鼻子，道：“你這孩子，渾身上下最像你父皇的就屬這張嘴了，甜言蜜語，把母后哄的都分不清了南北！不過呀，你有這份心，我就心滿意足啦！”

“母后放心吧。”李雍道：“只要朕在位一天，就會保著洛家一天。”

“呸呸呸！”女子忽然慌道：“這話可不能亂說！”

“哈哈哈！”李雍大笑道：“說起來，母后大人可要謝謝朕！”

“謝你？謝從何來？”

李雍一愣，道：“昨晚舅舅來宮中沒有告訴您嗎？”

“他要告訴我什么？”女子眨眼不解道。

“母后真的不知道？”李雍疑惑道：“昨晚舅舅進宮來告訴朕事情已經處理妥當，我一高興就問他要什么賞賜，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說別的賞賜不要，就希望朕幫他說個媒。”

“什么？說媒？”女子大驚道：“莫不是他看上了誰？”

李雍大笑道：“母后你想到哪里去了！是替他兒子，也就是我那‘白衣侯’表哥！”

“洛棠？”女子一愣，問道：“那女方是——”

“這個人你怎么都猜不到！”李雍故作神秘道：“是朕的姐姐——李御寒！”

女子驚得嘴巴都合不攏：“安陽？”

“沒錯，就是她！”李雍笑道。

“可前幾日你祖母還讓我幫她尋個好人家，怎么——啊！”女子忽然捂住嘴巴道：“糟了，孩子你魯莽了！安陽不是已經跟你大伯盈王的義子許旌有了婚約嗎？還是李天將說的媒！”

“母后放心，朕怎么可能做出那種棒打鴛鴦的事來，朕做這個決定自然是征求過安陽本人的意思。”

“她怎么說？”

“她呀，直截了當的跟朕說不愿嫁許旌，但是愿意跟洛棠談一談。”

***

長安大街，醉鄉樓三樓的雅座之內，洛棠此刻正坐在桌前板著一張臉。

少頃，他拍案而起，朝著對面大吼道：“安陽！為什么是你！”

對面的安陽公主一臉得意道：“為什么是我？你倒好意思問，也不知道是誰求著自己的父親到陛下面前哭著求著說非我不娶。”

“你，你，你——放屁！”洛棠漲紅臉大罵道：“我沒有！不是我！”

“哼！”安陽公主輕哼一聲，道：“我不管你有沒有，反正啊在我恢復職務之前，你都得聽我的，我叫你出現你就出現，我叫你三更見面你就不能等到五更！”

洛棠一愣，心想這話怎么聽著有點耳熟。

“安陽，你不要欺人太甚啊我告訴你！”洛棠道：“你說你一女的整天穿得跟個爺們兒似的，也不畫眉也不梳鬢就敢在大街上晃蕩，跟你站一起人家都以為你是我家護院，你說你哪兒點配的上我？”

“呸！”安陽也忍不住拍案而起道：“我堂堂大唐公主哪點兒配不上你，倒是你！成天泡在‘云香閣’，也不知道有沒有得什么病！”

“哎呀！”洛棠道：“你聽聽，你聽聽，這種話是一個公主講得出口的嗎？你說你三從四德有哪一點能做到的？要我娶你？下輩子吧！”

說完，洛棠袖子一甩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要走。

“你今天要是敢踏出這里半步，我明天就把你那天晚上去過‘蕓香閣’的事情告訴陛下。到時候不等陛下治你欺君之罪，你爹先會扒了你的皮。”安陽忽然坐回椅子上看著窗外平靜道。

耳畔安靜了片刻，忽然“嘭”的一聲，洛棠坐回到對面的位置上，垂頭喪氣生無可戀道：“好吧，都聽你的。”

“嘿嘿。”安陽轉過臉狡黠一笑，道：“這才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