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狐下山

“哎，大仙這是何苦呢，與那紫晶閣養(yǎng)好身子之后再出發(fā)不是挺好，為何披星戴月如此著急。”

見孫靈明心情甚是不好，狐妖借著黑夜的掩護，復(fù)歸原型，變身一只巨大丑陋的狐貍緊隨其后，試探著問道。

“你不是說月圓之后，赤目雪猿將會功力大增？現(xiàn)在為何反而扭扭捏捏，不慌不忙！”

狐妖搖頭念道：

“若是為了老狐賠了大仙的性命，老狐定會抱恨終天，又有何臉面修經(jīng)復(fù)絡(luò)，踏上云天？”

“你也莫要說得如此嚴重，現(xiàn)在連六丁神火都不曾借到，小爺可是沒有辦法再去幫你除那赤目雪猿，取什么神絡(luò)草了。”

聽聞此話，那狐妖訕訕一笑，隨即說道：

“嘿嘿嘿，大仙且看，此為何物！”

說完，狐妖從嘴巴里吐出來一根沾有粘稠液體的黑炭。

“呸呸呸，惡心死了，你這是在作甚？”

看到這黑炭上面沾了些許狐妖的唾液，孫靈明不禁連連作嘔起來。

“此為大仙用以借神火的陰陽枝，被那金光將神火打散之后，便成為了這般模樣。”

“連丁點火星都沒有的破樹枝，你還指望我用這個來抽死那赤目雪猿？”

“若要是換成以往，這陰陽枝定然已無用處。可大仙不知，那神火已經(jīng)修出了靈智，而被這火靈煅燒之物，便是會寄居火靈之息，只要沾染丁點凡火，便會將其復(fù)燃，重新成為神火。”

“你這話說得倒是邪乎，早已熄滅的神火怎會如此輕易便死灰復(fù)燃。”

“若是不信，大仙隨便尋個火種，與它試上一試，若是老狐有半點造謠，您老大可一走了之。”

因之前的事情，孫靈明此時也是煩悶的很，不想再與這只狐貍繼續(xù)扯皮。既然狐妖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而自己又極其渴望得到雪藏靈丹，也就不好再作推辭。

“好，小爺最后再信你一回，等到那雪藏山腳，若是這神火無法復(fù)燃，休怪小爺將你剝皮抽筋！”

“一切都依大仙。”

“滿月之日還要多久？”

狐妖抬頭望月。

“兩日之后。”

“好，那就抓緊時間，待小爺幫你取了神絡(luò)草，我倆以后便是井水不犯河水。”

說完，不待狐妖有所反應(yīng)，孫靈明一把抓住了它兩側(cè)毛發(fā)，順勢起身，一個箭躍，跨上了那畜牲的背脊。

“本大仙傷病未愈，行動不便，為避免耽擱時辰、誤了那降服赤目雪猿的最佳時機，便勞煩狐妖前輩載著我去往雪藏山吧。”

待得潑皮騎定坐穩(wěn)，狐妖只覺身子一沉，不禁抖了抖背脊，隱約呲起了獠牙，話也沒說便急速潛進了夜幕之中。

孫靈明以病痛為借口，騎上了狐妖。但其實，在離開紫晶閣以后，那被六丁神火灼傷的地方幾乎已經(jīng)痊愈，愈合之快超出了孫靈明的想象。他自己也是很納悶，瞧著手臂上肉眼可見的恢復(fù)速度著實有些驚訝，難不成，自己前世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強？

然而孫靈明此時卻不知道，這吞噬了自己的神火火靈，似是故地重游，輕車熟路般在他的體內(nèi)不停游走，以‘文火’之息悄然為其塑筋煅骨，而那剛猛的‘武火’則在他的眼珠子里面圍繞盤旋，隱隱散發(fā)著些許精光。

“這天怎么突然就亮了？”

“大仙莫要說笑，這烏漆嘛黑的夜幕，離天亮還有好些個時辰呢。”

聽罷，孫靈明揉了揉眼睛，待金光消退，夜幕再次降臨眼前。

安樂山，紫光洞。

“師傅，您沒事吧？”

白衣少女臉上掛滿紅潤，看起來有些黯然神傷，蓮步微移，靜靜落在一位滿頭銀絲的老者面前。

“為師……暫時還死不了呢，你若是一直哭喪著臉，為師怕也是離死不遠了。”

“徒兒不孝，惹您老人家生氣了。”

“咳咳...不必拘束，你暫且坐下，與為師聊聊天吧。”

“青蓮領(lǐng)命。”

說完，白衣仙女小心翼翼地跪坐在那人面前。

聽前者的蒼老語氣，想必這洞內(nèi)療傷之人定然早已年過半百，可除了毫無血色的面孔，與一頭枯亂的銀絲長發(fā)，那老者的臉上竟沒有生得一絲斑紋，皮膚也是水嫩滑膩，模樣宛如十八歲少女。

“青蓮，你可知道為師此時找你前來所為何事？”

“青蓮不知。”

老者握住白衣少女那柔弱無骨的纖纖玉手，緩緩道來：

“二十年前，為師于奇山腳下閑逛，誤入桃源隱地，見有一片寧靜小池，盛滿蓮花。在那蓮池中心，生有一顆碩大青蓮，色澤幽碧，格外惹眼。為師心生好奇便走上池水，打算一探究竟。誰料剛一接近那碧綠的蓮花，里面便傳來了一陣嬰兒啼哭。”

老者慈眉善目地看著眼前的少女，繼續(xù)說著：

“于是，為師將這蓮花瓣剝了幾片下去，怎料，那含苞待放的花蕾之內(nèi)，竟真的藏有一個小女娃娃！”

青蓮抿了抿嘴，卻又止住了話語。

“那小女娃長得白白胖胖、眉清目秀的，見到為師之后便瞬間止住了哭聲，轉(zhuǎn)而開心地笑了起來，那乖巧可愛的模樣好生討人喜歡，為師現(xiàn)在都還記得。”

老者頓了頓語氣，微微含笑。

“那是為師生平第一次抱起如此幼小的孩童，也是第一次萌生了身為人母的復(fù)雜情緒。”

說著，老者又不禁潸然淚下，拍了拍青蓮的手背。

“為師一直都認為，這女娃娃定是上天給予老身這輩子最大的福賜，讓老身漂泊多年，終于又重拾了家的感覺。”

“師傅……您口中所說的女娃娃，莫非就是現(xiàn)在的青蓮？”

老者沒有回話，只是幫眼前的白衣女子擦拭著眼角的淚花。

“你雖是為師與那蓮花池邊撿來的，但為師培育你這些年來卻早已將你視如己出。”

“師傅.……青蓮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在青蓮眼里，您一直都是青蓮的生身之母。”

老者嘆了口氣，表情也逐漸嚴肅起來，隨后便從袖口里取出了一個明晃晃的金色頭箍。

只見，那頭箍形狀好似龍蛇盤繞、頂端如同祥云擠兌，通體發(fā)亮，渾身略有金芒閃爍。

這頭箍便是從生你的蓮臺上面一并拾來的。只是今日回到安樂山，為師發(fā)現(xiàn)那頭箍金芒閃爍，似是與何物產(chǎn)生了共鳴，只是現(xiàn)在略微有些暗淡。頭箍既是與你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現(xiàn)在便交由你來保管吧。

接過頭箍，青蓮眼角再次濕潤起來。

“打從第一次見你，為師便知道，你不是尋常之人。而那頭箍兒與你伴生，想必你前世定與那齊天大圣有著某些關(guān)系。”

“既是蓮花所生，定因你不愿忘記前世情緣，保了些許過往的記憶。待這頭箍芒碩的一刻，為師很是清楚，該是你離開紫晶閣的時候了。”

“師傅，青蓮哪都不去，青蓮心甘情愿留在您的身邊，一直陪伴著您！”

“傻孩子，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你與為師陪伴多年，為師已經(jīng)很是知足了。”

“師傅，切勿再說了，您就在這里好生休養(yǎng)，青蓮這就去取那九頭靈芝給您。”

一把抓住匆匆離去的身影，老者猛咳了一陣。

“師傅！”

“咳咳咳……為師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身體。那黑蓮妖猴法力強橫，噬心火毒早已擴散至七經(jīng)八脈，就算有幸得到九頭靈芝與神絡(luò)仙草，此時也是無力回天。”

“不……不會的師傅，您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我這動身前往鷹愁澗。”

望著急忙離去的纖細身影，老者嘴角微笑，眼角含淚，輕聲喚了一句：

“我紫晶閣注定逃不過這一劫難，希望你此行能夠避開禍端，以后，莫要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