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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鼠人下獄

  • 梟鼠
  • 天與地卑
  • 2665字
  • 2019-05-03 20:30:19

蒂梵感覺自己好像在水里,一會兒浮起,一會兒又下沉,于溺死的邊緣不停掙扎。眼前霧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失去了視覺、聽覺、觸覺,唯一可以感受到的就是自己微弱的意識,就像一張大網,深深扎入水底,把將要溺死的自己又一次次給撈了回來。

但這張網又不把自己帶回水面,而是在給蒂梵無窮希望的同時,又把他拋回水里。

如此往復,不知有多久。

直到那種清晰的虛脫感、伴隨著渾身上下散發的隱痛,滲入全身的每個細胞,刺激著蒂梵慢慢睜開雙眼。

自己已不知昏迷了多久,似乎連眼皮都跟灌了鉛一樣沉重,無法控制張合的力度。視線也極為模糊,投入眼中的光景搖搖晃晃、支離破碎。

自己的外面似乎很黑,憑自己現在這視力,什么也看不清。

該死……這究竟在哪?蒂梵心里默念著,努力感應著自己的軀干。

在此刻唯一能給他帶來欣喜的,就是自己似乎沒有死透,甚至還出乎意料地活得好好的。雖然有些費力,但他還是控制著自己的雙爪,把身體支了起來。

與此同時,腦袋里破碎的畫面與聲音如同潮水一樣襲來,讓他很是頭痛:

記憶中最后一個節點,還是在史考溫城的廢墟里,和一幫裁決鼠戰士纏斗。自己應該是殺死了一個叫庫洛恩的鼠人,然后趁亂脫逃,筋疲力盡藏到一條甬道里,最后被抓了個正著。想到這里,他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那只巨大而獰惡的巨鼠,以及背上馱著的那個鼠人。他背上的圖騰,正插著老祭祀桑納和梅迪森的頭顱!

想到這里,蒂梵心里還是一陣發麻:連桑納和梅迪森都沒能撐住,自己又是怎么茍活下來的?難道,自己已經提早見了角鼠神?

就在他快速回憶的同時,全身上下的感官也在緩慢恢復。伴隨著耳畔一陣嗡鳴,蒂梵的眼前也猛然變得清晰了起來:

自己現在正呆在一間陰暗、狹小的牢房里!四周被粗大的鐵欄桿所環繞,地板上布滿了黏稠、惡臭的污漬,而身側放眼望去,都是清一色的牢籠!而這些牢籠都隱在黑暗中,看不清里頭到底有些什么東西。

蒂梵想站起身來,但馬上又跌坐在了地上,仿佛受到了什么東西的阻礙。他伸出爪子,摸了摸自己的身體。自己身上披著一件材質粗糙、破破爛爛的布袍,而在脖子上,拴著一個鐵環。鐵環的一側連著一根長長的鎖鏈,末端系在鐵籠邊緣的鎖頭上。

鐵環上的銹味、混合著牢籠內的腐敗氣息一下子讓蒂梵有些喘不過氣。難道自己逃過一死,卻被關在監獄里了么?

但最讓蒂梵驚訝的,并不是自己現在的處境,而是記憶里負傷的右腿。

當他沿著身體往腳上看去,一股寒意便沿著脊背泛了上來:沒有印象里被短矛戳傷后留下的血洞,而是整只腿都不見了!不僅不見了,還變成了一根硬邦邦、泛著金屬色澤的鋼鐵玩意兒。

他感覺角鼠神用最壞的惡意和自己開了個玩笑,難道有人趁自己昏迷之際,把右腿給拆下來了,換成了這根鐵破爛?錯愕之余,蒂梵感到有些懊惱,他有些笨拙地驅動著自己的右腿,但似乎并不如人意,這只鐵腳隨著一陣晃動,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該死的!這是什么東西,這么難用!蒂梵伸出爪子搭住邊緣,想把它摳下來,但這根鐵玩意兒卻似乎和他的皮肉緊緊地黏合在了一起,摳了半天,還是紋絲不動。

要是醫師沙拉坦看到他這幅嫌棄的模樣,估計要氣得吐血:自己一番苦心,打造義肢,還順帶給換上了,卻被這么嫌棄,簡直是糟踐天物!

在暫時接受現狀后,蒂梵開始繼續觀察起身邊的環境。拴在頭上的鐵環連著鎖鏈,剛好夠他在牢籠內活動一圈。于是他便踉踉蹌蹌地拖著右腿,往牢籠的邊緣爬去。

一步、兩步、三步。金屬的右腿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也拉近著蒂梵與外面的距離。終于,他費力地把自己搭在了鐵籠的邊緣,看清了外面的模樣。

他驚呆了。

所有的牢籠,都雜亂地堆疊成好幾排,硬生生地“鑲嵌”在陡峭的巖壁之上。它們環繞成一圈,烏壓壓的一片,不知數量有多少。牢籠沿著石壁不斷向上,在目光能及的最遠處沒入黑暗之中。石壁上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火炬,像萬千顆星辰一般,投射出的光芒勉強覆蓋了所有的牢籠,但大部分環境仍被黑暗所吞噬。

這如果是監獄,規模也太大了吧!

蒂梵透過兩根鐵欄桿中間的縫隙往下看去,自己所處的這一排牢籠似乎處于“監獄”的最底層,再往下,是一個深邃的巨坑,通向無窮盡的黑暗。

但最讓蒂梵驚訝的,不單單是牢籠的排布和這個監獄的規模,而是遠處巖壁上正在飛快動著的、密密麻麻的東西:

是鼠人,如蟻群一般多的鼠人!

這些鼠人身材極其瘦小,他們毛發大多枯黃斑駁,赤身裸體,身上拴著粗大的麻繩,馱著一塊塊礦石從深坑的底部往上爬。雖然動作頻率不一,但他們運動的方向卻極有規律:穿過牢籠,沿著石壁往上方去。

隱約地,還可以聽見他們當中傳出的嘶叫和悲鳴。

在瘦小的鼠人當中,每隔一段都有幾個身材較為高大的披甲鼠人,他們手上攥著長鞭,一旦看到稍有怠慢的,就往鼠群中不分好壞一通亂抽,鼠人們紛紛吃痛,拼了命地加快速度,動作慢的自然也被推搡著向上爬去。而其中有些精疲力竭跟不上的,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從石壁上落下,墜入黑暗。

但鼠群并不理睬這些掉隊者,他們仍然保持著穩定的速度,很快通過了牢籠所在的這片區域。

難道,自己所處的地方是礦坑的底部,而這些鼠群是負責采礦的礦工?蒂梵對周圍的環境有了初步的判斷。

而就在他趴在籠邊思考之際,自己面前卻突然傳出了一聲金屬敲擊的炸響,嚇得他把頭往回一縮。

只見靠著坑邊的欄桿處出現了一把長長的彎刀,而彎刀的末端,是一張紅毛鼠人的面孔。這個鼠人身上披著一件破舊的布甲,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里頭的蒂梵。

“犯人玩意兒!給爺待好好的!別瞎動!否則,吃刀子!die!die!”他的臉上有著一道扭曲的疤痕,隨著每個字的吞吐都像蛆蟲一般扭動著,猙獰而丑惡。

蒂梵見這個鼠人長得兇神惡煞,本有些害怕,但一聽到他開口后神經兮兮的模樣,又有些好笑。他猜測到這家伙可能是看管牢籠的“獄卒”,便抬起頭,拿捏了一番語氣,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您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聽見蒂梵這般恭敬,疤臉鼠人先是有些錯愕,但又馬上恢復了兇惡的表情:“爺告訴你,這是偉大的詐齒礦坑!氏族的大監獄!鼠人下獄的最底層!你說話像人類玩意兒,異端!惡心的家伙!快,滾回里頭去!”說完,又掄著彎刀,惡狠狠地敲了敲蒂梵的籠子。

詐齒礦坑,鼠人下獄。蒂梵腦袋里回響著這兩個詞,沒有再理睬頭頂張牙舞爪的疤臉獄卒鼠,安靜地拖著脖子上的鎖鏈回到了牢籠最里頭的角落。

他很是頭疼:這么看來,自己是被關在了某個礦坑的最底層。這下可好,該怎么逃出去呢?

蒂梵注意到,身側牢籠里似乎有什么東西被自己頭頂的獄卒鼠驚動了。只見一張綠油油的巨臉“嘭”的一聲撞在了鐵欄桿上,“他”張開了巨大的嘴巴,露出幾根粗大而銳利的獠牙,牙齒間拖著黏稠腥臭的液體,正不停向下淌著。而這頭不知是什么東西的兇獸,沖著獄卒鼠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WAAAAAAAAAAAAAA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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