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握在手中,手感沉淀,他跟我說,要狂,要狠,只有這樣的刀法,才能克敵制勝!
細細領悟這兩個字,我舞起刀來。
狂,我耳邊生風,想起了身邊的雨,拼命想把每一滴雨砍成兩半,我越舞越急,甚至舞出了個真空地帶。
自我為圓心,刀鋒過處,就沒有一滴雨能進來。
但狂狠刀王卻說還不行,不夠狠。
是啊,不夠狠。
我揮著刀只是在炫技,但怎樣才算狠呢?
我不停揮舞著大刀,漸漸體力不支,動作也慢了下來。
狂狠刀王在一旁喊,把每一滴雨都當作敵人,猶如你在千軍萬馬中,面對著千軍萬馬,還在乎個鳥招式。
他的話像一道雷電劈下,那怕在大雨中,我也能感覺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從有人開始,就有江湖武林,出來走江湖的人,身上多多少少背負著武功,也許能力不同,也許招式不同。
但每一個人都會把學到的招式記在腦海里,御敵時便會使出來,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野狗刀法卻是舟行逆水,背道而馳。
沒有招式的功法,怎樣發揮人體的潛能?
我揮著刀,越來越急,招式越來越固定,在不知不覺中,我重復來重復去都只那么幾招。
只聽見狂狠刀王在一旁嘆息,這樣不對,這樣不對……”
魏勛在腦海里勾勒那個不住揮刀的場面。狂風暴雨下,以四爺爺一身異能境界的修為,揮起刀來,定是如握狂龍在手,比起千軍萬馬的架勢都要凌厲,威猛,又怎么不對了?
“他說的沒錯,不對。我太在乎一招一式,完全沒有他那份無拘無束,酣暢淋漓的快感。
那個時候,狂狠刀王已經喝酒去了,而我收住刀閉上了眼睛,心想世上竟有如此挫敗。
后來,我與他同住了幾個月。幾月中,又向他討教了一二,終于學有成就,有個幾分像了。”
“才幾分像?”容乃大挑眉,心想四爺爺也太死板了,怎么學個武功還學了個閹割版的,要是我不學全就死皮賴臉貼著他,定要學完再走了。
這倒不是說容乃大好學,而是他把這當成了一樁買賣,學不全就如上當受騙般難受,實際上如果真是他在場,他才懶得去動手,只會躲在舒服的房間里,一杯又一杯的喝酒。
“是啊,神刀難成。幾個月時間能有所得已經是很好了,何況人家狂狠刀王本就是閑云野鶴式的人物,實力更是到了傳說境界巔峰,又怎么會留在一處,等我把刀法練成?”
“爺爺,那你也太對不起狂狠刀王他老人家了,真是個笨徒兒啊。”
“嗯?”四爺爺一記手刀劈在容乃大脖子上,容乃大疼的直喊娘,捂著脖子在地上打滾,“老大不小了,嘴還是這么欠,也不知道像誰。”
魏勛腹誹,要說容乃大師兄像誰,就非四爺爺莫屬了。
平日里四爺爺與三爺爺斗嘴吵鬧的事,早已不新鮮,各位徒子徒孫都心知肚明,事兒往往都是嘴欠的四爺爺挑起的,三爺爺只是被動還手。
“爺爺,那狂狠刀王在和您分別后去哪了?”魏勛問道。
四爺爺聳了聳肩,神色漠然,一副“我怎么會知道”的樣子。
“不說這個了,容兒,別裝了,起來練個半小時吧,輪到你了。”
容乃大真想躺在地上越滾越遠,實際上他也這樣做了,正當他快滾出練武場鐵造大門的時候,四爺爺幾個箭步來到,抬腳把他踢了回去。
一柄古銅大刀也從天而落,狠狠插入地面,容乃大跨下一緊,古樸卻鋒利的大刀離老二只差了零點零二公分。
四爺爺還保持著投擲的動作,人未到話先到:“勛兒,你看著你大師兄,爺爺我涼快去了,他要是敢跑,你就告訴我,我非把他的靈根剁下來。”
“知道了。”魏勛恭順的說,還順便做了一個揖。
四爺爺笑呵呵,不知什么時候他手里多了個酒葫蘆,又不知什么時候他喝起了酒,在兩人的注目下,他搖晃著身子離去,想來是喝了不少。
容乃大可憐巴巴,如一條二哈一樣趴在地上,抬起一雙水汪汪慘兮兮的大眸子看著魏勛,“師弟……”
魏勛嘆了一口氣,沒有說什么,拿起刀入場,加持著武意肆意揮舞,那身姿無拘無束、變化繁復,越來越有野狗的樣子。
容乃大趴在地上看,耷拉著眼皮,也越來越有野狗的樣子。
時光匆匆,轉眼四日的時間就過了。
這四天中,魏勛跟隨著幾位爺爺學習功法,已經頗有起色。
在這一日中,他甚至已能把一絲絲天地元氣吸引過來。大爺爺直贊他是天人之姿,天縱奇才,又告誡他再接再厲,不可張狂慢待。另一方面,大爺爺滿頭大汗,看著容乃大憋紅的大臉盤,實在說不出什么贊嘆的話,只能旁敲側擊“容兒,放輕松,清心明鏡不是把力氣都憋住,更不是像便秘……想想你是一朵花,一棵草,一滴水,順從自然,才能感受這天地之造化。”
“爺爺,我感受到了。”
容乃大突然睜眼,神情嚴肅,把一雙眼睛瞪得燈籠那般大。
“那就好,不虧是……”大爺爺心感欣慰,正準備夸他兩句,容乃大突然跳了起來,捂著菊花向小木屋那里跑去,“花伊姐姐,你家廁所在哪?左邊嗎?我……”
“去也”兩個字沒出口,他就閃進了寫著“廁”字的側間里,稀里嘩啦咕嚕咕嚕一瀉千里。
“這孩子,真是難以捉摸。”大爺爺沒有責怪他,而是手順著胡子捋了一把,臉上一副莫可奈何的神色。
與其他爺爺的教學理念相比,大爺爺順從自然,學就學,不學就不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不會逼任何一個學生學習,也不會逼任何一個學生不學。在他心里,如果那個學生用功了,卻沒有成就,也只能說是沒有緣分把了。
但像容乃大這般不刻苦,又不沒有沖勁野心,還時不時搞怪賣萌的學生,著實不多見。
只能說,有緣無份吧,緣之決,說不清道不明,學不好或許也是一種福分,再不需要遺憾天資有限,卡在人與仙的真空地帶,不上不下也怪難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