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明日朝堂上朕便下詔派你出兵，在此之前，別跟你那老爹透露半個風聲。”提起李老將軍，皇帝一時又覺得頭疼，真是個老頑固。

“臣遵命?！?

一個小太監走上來，帶著起身的李博衍緩緩走出太和殿。

看著李博衍的身影完全離開了太和殿，皇帝從臺階上站起來，伸了個腰：“人帶來了嗎？”

大太監心領神會，從后面小步溜索過來：“稟皇上，人一早就帶來了，就在這里面兒呢?！?

皇帝覷一眼偏殿的位置，咳嗽一聲：“朕來瞧瞧，這么能沾染是非的女人是個什么模樣。”

踏著龍靴走向偏殿。

太監在前推開房門，皇帝走進殿里，迎目是一屏約一人高的紗屏，上面彩線勾勒一副絢爛的牡丹花鳥圖，紗屏后隱隱綽綽一個人影，皇帝瞇眼晃一看，頓時一個趔趄。

大太監嚇得不輕：“皇上！”上前扶住皇帝，皇帝才穩住了身形。

這個輪廓，這個身影，這個氣質，太像熟悉的樣子，是她嗎？是她嗎！

皇帝難得地失了神色，眼神里浮現復雜的情緒，那深淵之下的回響呼嘯起來，在那堅硬的平靜上撞出了裂痕。

不會，她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皇帝半響不說話，臉色難看地站著不走，太監有些慌：“皇上？”

閉眼，收斂這不屬于帝王的驚惶，他該是威嚴的、寡情的，就該像那供奉于皇祠的冰冷的牌位，就該像那傾萬人之力修筑的宏大而幽冷的帝陵。

再睜眼，一切波動歸于寂靜。

橫繞屏風，徑直朝里走去，這才是真真正正看清楚了里面人的長相，果然不是她，但是，竟也是個該死了的人。

王幼清，那個人的侄女，和她長得尤其相像。

皇帝冷笑：“王家的女兒，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啊，活能禍國，死能復生。”

總之，陰魂不散。

皇帝一進來，晏娘就直直跪下行禮，垂眸看著皇帝的龍靴，不敢說話，皇帝這樣的反應，看來之前不知道她的身份，晏娘早想過會有一日會出現這一幕，沒想到這一日來的這么快。

皇帝慢悠悠地走到龍椅上坐下，如金龍張爪般的威嚴：“我就說博衍癡心王家女兒這么多年，怎么突然轉性，原來是王家女兒做了煙塵女子，可惜，白白擔了妖孽的稱呼?！?

晏娘沉默。

“怎么不說話？”皇帝的語氣風淡云輕。

晏娘又叩首：“罪臣之女，形同死人，不敢開口?！?

“不敢？朕瞧你敢得很，五年前王家該滅門，你照樣活得好好的，看來朕的旨意你們王家人從來也不放在眼里?！被实劾溲?。

“陛下?！标棠锏恼Z氣突然堅硬起來，“小女五年來一直為王家的罪過日日折磨，混跡于煙花之地也當做是對自己的懲罰，可是，陛下，小女有冤?！?

皇帝卻不理會她的申求，低頭拈起佛珠，握在手里一顆一顆捻過：“王煒彤詛咒皇室，王家扶持太子謀反，每一項罪名朕都清清楚楚，有什么冤可申，這個案子，已經定罪，至于你——”他思襯了一下，“朕許諾了博衍，暫且留你一命，小時候也抱過你，算是朕對你們王家祖輩最后的憐憫?！?

“陛下——”

皇帝擺手，堵住了她的話：“夠了。”

晏娘聽這話，心中難忍的酸澀涌上來，皇帝篤定他們有罪，竟是連一句解釋都不愿多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