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翕保持姿勢一動不動。

心知郡主的性子，素問不好再勸，跪著要退下。衛翕毫無征兆的往旁邊倒，栽進她懷里。觸手滾燙，素問心道不好，急喚了太監將衛翕背回壽陽宮。

側殿中，玉心絞過冷水帕子蓋在衛翕額頭上。衛翕雙頰通紅，整張臉呈淡粉色，顯然燒的厲害。

蔚然火急火燎端著滾燙的藥罐子推門而入，“玉心姐姐，藥來了。”

“把藥給我吧，你去抱郡主過來。”

玉心拿過藥罐走到屏風后，浴桶里熱氣氤氳，翻手將沙罐子里的藥汁子連帶藥渣一塊兒倒進浴桶中。

蔚然小小個兒，掀了被子扛著衛翕過來，伸手探探水的熱度，放衛翕進浴桶。

“玉心姐姐，你快去將我的藥箱拿來。”邊伸手拔下衛翕的衣裳，邊對玉心說道。

蔚然手下用力，拉出衛翕的雙臂使衛翕背對著趴在桶壁上，“玉心姐姐，等會兒我扎針時你就扶著郡主，千萬別讓她躺下去。”

玉心應了聲，她不會讓郡主動的。

蔚然點了香燭放在桌上，打開藥箱拿出銀針，把銀針在火上過三過，找準穴位扎了下去。

郡主高燒不退，藥喂不進去，師父便想了藥浴加針灸的療法，但愿有效。

清晨。

惠婕妤睜眼從床榻上下來，手碰了碰膝蓋，還是有些疼，昨日該早點走的。招來近前的宮婢，問道，“綏陽郡主此刻還在普濟殿？”

“回娘娘，昨夜郡主昏倒了，此時應在壽陽宮。”

聽見衛翕昏倒的消息，惠婕妤似乎很高興，“哦，昏倒了……那本宮得前去探望探望。”

帶了貼身宮婢，惠婕妤坐著軟轎去了壽陽宮。她到時宮里還挺熱鬧，見著宮婢太監們接二連三往殿里去。

衛翕醒了，就在剛才。守了她一夜的素問三人懸著的心終于放進肚子里，不枉費昨夜那般折騰。

又是端來軟糯的粥，又是端來熬好的藥，衛翕眼前不住有人晃悠，晃的她頭暈。

到此時此刻她尚在云里霧里，見殿里陳設依舊，宮婢太監們各處站著，好似什么都沒變，誰都在，沒有人離開……如果沒看見搭在架子上的孝服的話。

有宮婢報來，“郡主，惠婕妤聽說郡主病倒了，前來探望。”

蔚然一聽惠婕妤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吃驚，“惠婕妤，她來干嘛！”

“郡主，你才剛醒不宜勞累，奴出去回了惠婕妤吧。”玉心第一想法便是回絕，平日從無交集，第一次見面郡主主動上門拜訪，結果遭受冷遇，她對惠婕妤的印象委實不好。

衛翕搖頭，吩咐道，“去請惠婕妤進來。”

玉心與蔚然在衛翕床榻前左右兩邊站定，嚴陣以待。衛翕心下好笑，“人家是來探病的，你們作甚這般緊張？”難道還怕她吃了我不成？

“郡主就不覺得蹊蹺嗎？”太后才過世，惠婕妤便上門。

蔚然不住點頭，表示她極其任何玉心姐姐的話。那次去晨曦殿，她可是見識了這位惠婕妤兩面三刀的作風，她如今上門，怎么會有好事。

蹊蹺？衛翕不以為然。

惠婕妤扭著纖腰進來，東張西望，不緊不慢走著打量殿中器物。宮婢端來杌凳，她掃了眼嗤笑一聲沒有坐下的意思。

身側的宮婢道，“謝過郡主，晨曦殿里的杌凳是由妋州降香檀為身，谷州的雪絨棉跟蝎瞳供來的莫浸綢作面，我家娘娘坐慣了。”

嗬！蔚然當場臉皺成個包子，你是來探望的還是來找茬兒的。

玉心比蔚然好些，眉頭微皺，來者不善。

衛翕滿不在乎，對著那手里拿著杌凳不知所措的宮婢道，“惠婕妤尊臀嬌貴，將我這……不知甚木頭做的杌凳拿出來作甚，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趕快拿出去劈了。”

聽衛翕的語氣，指桑罵槐的意思太明顯，惠婕妤不想明白都不行。

“妾聽聞郡主傷心過度病倒了，好心來探望，郡主便是如此的待客之道？”語氣不善。

衛翕擺出無奈之色，“本郡主好生冤枉，不是惠婕妤你自己不想坐的？”隨即正色道，“另，恕本郡主直言，受了邀請而來的才會被稱為客人，惠婕妤你，貌似是不請自來。”

惠婕妤收了臉上的假笑，一雙眼不住飆出冰刀子。衛翕毫不示弱回敬她，比誰眼睛大？那多不好意思，她勝之不武。

這時素問進殿，左右看兩眼，三兩下猜著大概是怎么一回事，比了手勢然殿里其余宮婢都出去。

“郡主，您泡藥浴的時辰到了。”再給惠婕妤淺淺見禮，“惠婕妤，我家郡主現在不方便，請您見諒。”直接下逐客令。

惠婕妤忽然笑了，“衛翕，太后已經死了，你以為你還能像從前一般肆無忌憚嗎？”

衛翕好似不解，偏著腦袋，“肆無忌憚？不知本郡主做了甚驚天動地的大事。”

“希望下次見面，郡主你還能保持這般高傲的姿態。”甩了袖子就走。

衛翕在后邊懶洋洋道，“承惠婕妤吉言，本郡主必定時時刻刻這般……肆無忌憚。”

惠婕妤身影頓了頓，快步離開壽陽宮。

看來，自己是把她氣著了。

衛翕拉拉錦被，頭靠在背后的軟墊上。

“郡主，惠婕妤到底是來干嘛？”蔚然湊上來，想了半天她都沒想明白惠婕妤突然上門，說了兩句話便離開，是特意來找罵？

“蔚然你過來，別打擾郡主休息。”玉心發話，蔚然不得不退開。退到玉心身旁，小聲嘟囔著，“人家覺得奇怪嘛。”

玉心瞪了她一眼，多話。

“沒甚奇怪的，她多半是來看我失了靠山，日子是過得如何如何艱難。”從惠婕妤的話里，衛翕推測。

蔚然小嘴張著，“她……她是來看郡主您笑話的？”

“八九不離十吧，我這不是病了。”衛翕逗著蔚然，“你看我，病懨懨的，臉色是不是很不好，蒼白的跟什么似的。”

玉心同樣驚訝，“太后才去，她怎急成這樣？”哪怕是來耀武揚威，也得等郡主真正落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