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安忍殘賊
- 翠禽小小
- 囫圇吞魚
- 2027字
- 2019-05-20 23:50:00
著火了!
衛翕“噌”地坐起來,纏人的困意被驚嚇取而代之。
熒綠的貓眼對著她,嚇了她一跳。原來是寶石正蹲在她腿上,怪不得她怎么感覺被什么壓著似的。
抱起寶石下了床榻,推開門跑出去。火舌妖冶,附著在雕花檐上,一點點挪動往里燒來。
“玉心,玉心!”
衛翕張口大喊,奇怪,怎么院子里沒人。火勢雖不大,但也不是一星半點,巡夜的婆子還有玉心怎會沒有察覺。
秋山苑是二進的小院子,中間只有一道門。
門扇虛掩,衛翕生生止住步子。
不對勁。
躡手躡腳調轉了方向,往順著院墻往西南方向走去。勾著身子抱著貓,在花草樹木中穿行。
直到面前剩一堵墻,再無路可走。
攀上樹,衛翕翻過墻頭,跳在馬廄的茅草棚上。
進馬廄,解韁繩翻身上馬,一氣呵成,單手摟著寶石飛奔出門樓。
與秋山苑比鄰的是陵陽王府的榮枯齋,兩府宅墻隔了大約有二里地。
數個呼吸間,衛翕跑至榮枯齋的烏頭門。輕拉韁繩,馭馬飛跨上石階。
“什么人!”
守衛發現有人縱馬闖門,兵甲相撞,拔刀而出。
“此乃陵陽王府之私宅,何人放肆!”
頃刻間,朱紅大門敞開,兩隊守衛持火把魚貫而出。衛翕趕忙拉緊韁繩,“吁——”,前蹄騰空。
“我乃綏陽郡主,秋山苑起火,特來求援。”
身上衣正單,只手抱白貓,從容不迫,意氣自如,不像是來有求于人來的。
守衛見秋山苑方向確實火光沖天,收刀行禮,“郡主稍安勿躁,我等即刻前去。”
訓練有素指揮人馬前往秋山苑,好在秋山苑臨江而建,不缺水。
秋山苑此時火勢漸大,已燒過了院墻,點燃了正房。
“我家大爺已起身往這兒趕,郡主可先去馬車內歇息,里面備有衣裙、熱茶和糕點。”
楊癸架了馬車匆匆趕來,尚未停穩跳下來。
衛翕此刻憂心玉心等人安危,目光一瞬不瞬盯著大門,雙手拽著韁繩,哪里肯下來。
出來了,有人出來了。
守衛架著一人出來,看衣服顏色好像是玉心。衛翕趕忙下馬,赤腳跑過去。
手抬起那人的臉,是玉心。
衛翕急喊了兩聲,“玉心,玉心。”
玉心沒有反應。
將人帶到楊癸吩咐人扎好的帳篷里,衛翕指尖顫顫,伸到玉心的鼻下。
呼~松了口氣。
玉心還有氣,她沒死,只是昏了過去。
“管事,管事。”
聽見衛翕叫人,楊癸掀開氈布進來,“郡主有事吩咐。”
“可有大夫?”
“有,永濟堂周大夫正在外候著。”
放了周大夫進來給玉心把脈看診,“郡主不必擔憂,她昏迷乃蒙汗藥所致,待藥效一過便會醒來。”
衛翕徹底放松下來,后怕之余慶幸不已。玉心因昏迷在內院,沒有吸入煙塵。
噠噠~噠噠~遠處有人打馬而來。
衛翕看的不甚清楚,只感覺一團火朝自己奔來。
一種,很溫暖的錯覺。
“嘶~好冷。”打個顫兒,衛翕手掌摩挲肩臂,才覺自己身上只穿了見薄薄的單衣。小腹溫熱,緊緊擁著寶石取暖。
“大爺”楊癸迎上去。
時榮皺眉,見衛翕赤足而立,單衣薄裳,“春寒料峭,郡主為何不添些衣裳?”語氣似有不滿。
燈燭輝煌,他見衛翕雙腳沾了些許黃泥,凍的通紅,眉頭皺得越發厲害。
楊癸激靈,欲開口引衛翕去馬車,時榮解下身上墨色斗篷,遞給衛翕。
冷的厲害,衛翕伸手接過。尚有余溫,披在身上暖暖的,“這位是?”衛翕眼帶困惑,她從未在臨安城見過此人。
寬大的斗篷將衛翕脖子以下牢牢籠住,有些長,拖了些許在地上。
“在下江陵時榮,見過郡主。”念及衛翕赤足,時榮引著她移步走到馬車旁。
撩開幕布,女婢跪坐車廂內,等候多時。
女婢在馬車內替衛翕梳洗,時榮站在車外,兩人隔著幕布說話。
“可是士族時家?”時榮的姓讓衛翕瞬間就聯想到江陵的落魄士族,時家。
時榮低眉淺笑,“祖上顯赫,傳至我輩只是稍有名聲的人家,再擔不得士族之稱。”
是了,豐朝無士族。
沉冗數百年的積弊,在豐朝太祖臨安登基時,徹底跌進歷史的洪流,隨之奔騰而去。
換過衣裙,簡單梳洗后,衛翕走下馬車。
火勢已被撲滅,斷壁殘垣,空氣里彌漫著燒焦的味道。
看架勢,短時間她是再住不得了。
見她沉吟不語,時榮出言提議。
“夜色荒涼,郡主不妨隨我回榮枯齋暫且安置,等明日天亮再來料理。”
她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又無落腳的地方,暫住榮枯齋成了她最佳的選擇。
驚惶半夜,衛翕躺在床榻上睡意朦朧,卻怎么也睡不著。
有預謀,縱火殺人,目標不是她。若目標是她,火應該從內院燒起。
那就只能是,阿典。
榮枯齋的守衛說,奴仆房的火勢最大,他們進去時,房梁快塌了,阿典半個身子癱在窗框下,窗欞掀開半掌寬,險險保住小命。
她每次出門都是阿典駕車,聽說玉心提過,是他主動攬的駕車差事。
難道他另有所圖……是在吸引著什么人?
當時她只道阿典不信她,想時時刻刻監視她,隨他去,并未放在心上……
腦仁子抽疼,衛翕現下有些后悔。早就覺得阿典有貓膩,偏生自己死腦筋,沒把他同雙生子一起扔給齊兆,死命留著。
作孽啊!
這下引火上身,擺脫不得了。
她好后悔,作甚插手獨孤穆清的死,他的生死與她何干?
不想讓夢中之景成為現實,她早早挑人嫁了,脫離安樂侯府不就行了。
這次是阿典,那下一次會不會就是她?
獨孤家的天家威嚴江河日下,他們連太子都敢設計謀害,更遑論她一小小郡主。
她好怕死,真的好怕好怕。
雙手不禁合攏,圈住自己的脖子。
窒息、死亡、冰冷以及掙脫不去的黑暗與孤寂……
合上眼睛,久蓄的淚水決堤,滑過臉頰,沒入發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