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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秦王嶺之變

  • 走馬仗西風
  • P2
  • 3016字
  • 2019-08-02 12:00:00

如同天降神雷,將狂九刀劈的外焦里嫩。

他癡癡地看著張白圭,又轉(zhuǎn)眼瞧了瞧剛才被自己掌摑的女人,腦中的一根筋卻怎么也轉(zhuǎn)不過彎來,誰能想到,這女人和張白圭居然是表姐弟的關系。

張白圭這個表姐名叫周曉玲,她的父親正是張白圭的姨夫,秦王嶺縣衙主簿周誠。

當初窮秀才周誠與張母的姐姐通過媒人介紹而走到一處,一年之后便生下了一個女兒,便是周曉玲,后來張母嫁給縣里有幾畝薄田的張父為妻,張周兩家這便成了連襟,周誠讀過幾年書,油腔滑調(diào)為人激靈,哄得媳婦兒神魂顛倒,借著與張父喝酒的由頭巧取了張家的田地,轉(zhuǎn)手買了個縣衙的主簿,自此之后周張兩家便斷了往來。

周曉玲的母親沒想到自己丈夫如此心狠,怒火攻心之下便一病不起,躺在榻上半年以后一命嗚呼,周誠則是一改之前的溫和態(tài)度,對自家婆娘的死活不聞不問,周曉玲母親死的時候他正與一個青樓女子共度春宵,家里下人稟報,他也只是不耐煩的揮手將下人打發(fā)回去,既不發(fā)表意見,也不回家辦喪,下人也不敢私自做主,只得任由自家主母的尸體在床上慢慢腐爛。

最終,還是張母于心不忍,進城將姐姐的尸身抬走,辦了一場簡單的喪禮,下葬之時尸身爛的就只剩下一半了。

后來,這周誠找了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續(xù)弦,周曉玲也逐漸成長起來,對于自己親生母親之事竟也如同他無情的父親一般冷漠,每每提及她母親的死因她總是輕蔑一笑,不以為然。

十六歲的時候,經(jīng)過媒人介紹,周曉玲順利出閣,嫁給了一個五十多歲新近喪妻的老員外,半年以后老員外病逝,還未等給老員外處理喪事,周曉玲便帶著老員外全部的家財與縣太爺?shù)墓訌P混在了一處,老員外的子女雖然氣憤,卻因畏懼縣太爺?shù)臋鄤荩坏萌虤馔搪晫⒋耸陆o平息下來。

有傳言說,這周曉玲早就與縣太爺?shù)墓庸创畛杉椋撬麄兿露竞λ懒死蠁T外,為的就是吞并老員外不菲的家產(chǎn)。

而縣太爺也見錢眼開,便默許了周曉玲與自家兒子的事情。

說來也怪,自打周曉玲與縣太爺公子在一起后,很少有人見到縣太爺公子去周曉玲的獨院,偶爾有進出也是在白日,從未在周曉玲處過夜,直至后來,京師的富商路過秦王嶺,縣太爺公子將周曉玲獻出,眾人這才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兩人在做戲罷了。

縣太爺?shù)昧撕锰帲軙粤崤柿烁咧Γ瑤啄赀^去,沒想到這周曉玲搖身一變,成了京師六合齋賬房的小妾。

想來,那賬房也是一把年紀才是。

周曉玲怒火未消,又看到多年不來往的張白圭,氣便不打一處來,哼道:“果然如傳言那樣,一個好好的貢士竟然淪為地痞流氓之輩,你這輩子與你父親一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好在我們家與你們家早就斷了往來,跟那個病死的女人也斷了關系,否則若是讓別人瞧見我周曉玲還有你這等窮親戚,怕是要丟盡了臉面。”

周曉玲提到的病死的女人,便是她的生母周氏了。

張白圭面色舒緩,笑道:“表姐倒是與姨夫?qū)W了八成像,過河拆橋的本事厲害得緊。”

張白圭意有所指,那周曉玲立刻就變了臉色,怒道:“那也比你這等與青樓妓女為伍的落魄書生強!”

禍水東引,小翠再次低下了頭。

“有些人被誘騙托身煙花之地,只為求個生存,而有些人卻是為了身份的顯赫而主動獻身,說到底,前者未必比后者骯臟,后者也未曾比前者高貴。”張白圭不急不緩,像是對周曉玲說,但實則卻是在寬慰小翠,“世間的風情無非如此,面兒上的是俗,裹起來的便是雅,說來說去,其實都是一鍋餡兒里的餃子,包的好的自然光鮮。”

一個是被迫賣身如今心系一人的青樓女,一個是履嫁富商一心攀高枝兒的假鳳凰,任誰都能分辨出,到底誰更骯臟一些。

“你……”周圍傳來帶有深意的目光,周曉玲胸口起伏不定,剛要反唇相譏,卻是見到張白圭那冷然的目光,頓時又將到嘴的話咽了下去,轉(zhuǎn)而吐出一句威脅,“張白圭,你敢得罪我,可曾想過你家鄉(xiāng)的那對沒用的父母?”

驟然間,仿若寒霜乍起,在陽春三月釋放出一股冰寒,只聽張白圭冷冷道:“若是不想死,你大可以試試!”

……

庭院里多了小翠,越發(fā)顯得熱鬧,狂九刀也轉(zhuǎn)了性子,收起了粗莽,學的溫順了許多,與小翠紅火的過起了日子,出于對張白圭的忌憚,周曉玲也沒有再來鬧事,只是最近聽聞六合齋年邁的賬房先生突然去世了。

庭院迎來了第一個客人,也是張白圭與狂九刀的患難之交柱子。

“軍師!黑風寨被狗日的官兵給平了!”

柱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抓著狂九刀痛哭流涕,“自打你跟九哥走后,刀疤仰仗著自己手里有錢,整日的就是尋歡作樂,后來不知道是誰給出了個注意,這刀疤竟然帶著一大箱子珠寶投奔衙門去了,結(jié)果想當官沒當成,當天就被府衙給抓住,在菜市口斬首示眾了,衙門趁著我們黑風寨群龍無首,第二天就打上山來,兄弟們這些日子也都醉生夢死慣了,天天往女人被窩里鉆,哪還有提刀的力氣,除了與我一同上獨峰退守的十幾個兄弟,剩下的全都連同寨子被一把大火給火火燒成了灰啊。”

柱子涕淚橫流,帶來了張白圭最不愿意也最不想聽到的一個消息。

“你先起來,看你這風塵仆仆的樣子,幾日沒吃東西了吧,進屋再談!”

張白圭扶著柱子進了屋子,與狂九刀一起,待三人落座,柱子風卷殘云一般吞咽著桌子上的食物,一邊吃一邊哽咽著。

“那后來怎么樣了,兄弟們都還活著嗎?”狂九刀心急,待柱子喝了口水之后急忙問道。

柱子一聽,心中又泛起酸楚,苦笑道:“不好啊,除了死去的兄弟們外,剩下的幾個兄弟走的走,逃的逃,秦王府的寶貝也被他們拿的十不存一,到我下山找你們的時候,山上就只剩下五個兄弟,這五個兄弟還都是孤苦無依沒有去處才留下的。”

說著,柱子不免傷心,又有些哽咽,張白圭忙轉(zhuǎn)移話題,“只要人還在就好,等明兒個讓九哥帶你在京師好好轉(zhuǎn)轉(zhuǎn),剩下的事,以后再說。”

柱子點點頭,繼續(xù)低頭大口吞咽起來,張白圭又介紹了小翠給柱子,柱子這才知曉這美味的飯菜是九哥的媳婦兒給做的,一口一個嫂子倒是把莽漢狂九刀叫的臉紅脖子粗。

“對了軍師。”飯畢之后,柱子神色掙扎,似有話語相告。

張白圭看出了柱子的不自在,問道:“柱子,有什么話就說,這里也沒外人,是不是我父母出什么事兒了?”

柱子連忙搖頭,嘆了口氣說道:“不是軍師父母的事兒,是你那個大哥朱子明出了事兒。”

“什么?”張白圭豁然站起,再也沒有之前的云淡風輕,急忙問道:“朱大哥出了什么事兒?他不是秦王嶺的捕頭嗎?莫非是被人給傷了?”

柱子不敢隱瞞,將事情原委和盤托出。

那一日張白圭將大縱橫劍法之事寫信說與朱子明,朱子明收到信之后方知自己這三招劍法的來歷,不由得大喜過望,當即領悟精髓,因急于想要知曉自己的實力便到處與人挑戰(zhàn),結(jié)果不言而喻,朱子明手中的西風劍法如有神助,百戰(zhàn)百勝,朱子明的大名立刻傳遍了縣衙,有人在武縣面前多嘴提了一句,立刻引起了武縣張長順的注意,后又聽人說朱子明的劍法名曰大縱橫劍術,乃是源于胡人之地劍宮的絕學,而曾經(jīng)教導張長順的那個九品武官也是從胡地倒旗易幟的胡人,令得這張長順便立刻起了殺心,秉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心態(tài),趁著朱子明執(zhí)行任務之際派人以勾結(jié)胡人的罪名包圍了朱子明的院落,以雷霆之勢將朱子明的老母妻兒四口全部誅殺。

朱子明回來之后血戰(zhàn)縣衙官兵,多出身負重傷,一番慘烈的鏖戰(zhàn)之后騎快馬闖門而逃,自此之后便沒有人知道朱子明去了何處。

月光灑在身上,天上的星星忽明忽暗,張白圭披著薄衫站在庭院中,神色落寞。

柱子說的簡明,但他知道朱子明血戰(zhàn)之時定然肝腸寸斷,胸有苦楚卻不能言,他可以想象到朱子明回家之后發(fā)現(xiàn)妻兒慘死時的癲狂,能想象出被自己同袍追殺時候的絕望。

而這一切,卻似乎是因為自己的那一封信。

“朱兄,兄弟對不住你。”

張白圭驀然起身,對著秦王嶺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再次轉(zhuǎn)身,他的眼中多了一樣神采,添了一份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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