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沒事，就趕緊滾。”看見一個有可能要自己命的精靈在自己身邊轉來轉去，換了誰也不會開心。

昆吾衍卻不以為意。

“你對我倒是氣焰囂張。吃了這么大的虧，怎么不去尋他的晦氣？”

清澄自然是想過，去把萬寶寶抓出來打個半死的。

但是離坦因國的使臣入宮也不過三天了，她勢必要承她父兄的榮耀參加國宴。

此時去給她打掉半條命，萬年歷那老東西還不鬧出個四五六來。

何況她手里也沒有可以指正萬寶寶的證據，就算要查，也要調配人手……

總而言之，她不想給云清鉞添亂，才選擇了自我消化。

“呵，我猜得沒錯吧？你就算去找皇帝為你主持公道，他也不會站在你這邊的。畢竟你的對手，可有十分強大的父兄可以幫他安邦定國呢。”

魔界的人，大概就是這么惡趣味兒。

清美如畫的少年，揭著別人的傷疤，卻依舊樂不可支。

“魔就是魔，狹隘。”清澄不屑地睨了他一眼：“云清鉞貴為一國之君，豈能時時刻刻心里只裝著兒女情長。我這時要是鬧將起來，還不知道讓誰有機可趁。”

“啪啪啪！！！”

昆吾衍輕飄飄地鼓了幾下掌：“哇，好高尚啊！好大度啊！我都快感動地哭著喊媽媽了。”

他一邊說，一邊裝模作樣的擦眼抹淚，十分欠揍。

忽然，他正了顏色：“醉傾城，你我在魔界日日相見，混了如此久遠的年月，我還不知道你是什么東西么？”

“就算你什么都忘了，一個人骨子里的東西卻是不會變的，有句話怎么說得——啊，狗改不了吃屎！對！”

清澄皺了皺眉頭——這孩子是不是沒有上過學……

“你這么睚眥必報的人，怎么會甘愿一聲不吭地吃悶虧。說白了，你就是怕？”

“我怕？我怕什么？”

“你怕是忘了陰陽和合術這回事了吧。萬寶寶費盡心機，倒叫你白白撿了這個便宜。”昆吾衍說著沖著清澄壞心一笑：“你不是巴巴地上趕著粘著云澈么？連個轉世的凡身都不放過。”

“你說什么？”清澄猛地抬起頭。

“說你粘著云澈。”

“不是這句。”清澈死死盯著他。

“你占了萬寶寶的便宜？”

“不，后面那句。”

“轉世的凡身你都不放過……”昆吾衍一邊說一邊往身后看了一眼，生怕清澄二話不說又是上來一腳。

“誰告訴你云清鉞是……他的轉世？”清澄聲音顫抖。

“還用告訴么？誰看一眼不知道，天地間還有誰有那么討人厭的氣息。”他皺了皺鼻子。

“你干嘛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不過你此時醒悟也不算晚。”昆吾衍語重心長地說：“就算那人皇對你死心塌地，迷得肝腸寸斷又有什么用，不過是中了術法罷了，并非是出于真心。你早些撂了這里的無聊事，隨我回極樂城去吧。”

“滾。”清澄聲音極低。

“你說什么？”

“我叫你滾，沒聽見么？！”

清澄忽然祭出青劍，劈頭就朝昆吾衍頭上劈去。

這一下，帶著濃濃地怒氣和靈力，雖然昆吾衍法力高深，還是被她削落了一綹頭發，驚得飛速掠出，落在了對面的屋檐上。

他摸了摸被砍地參差不齊的秀發，暗啐了一聲：“瘋婆娘，還是這么暴躁！”

當夜，清澄坐在旺財的屋里，直到天亮。

不明真相的華英，并不知道那個魔界的中二少年和清澄說過什么話，總之就是覺得不過是一夜之間，師姐又有些不一樣了。

如果說，歸云國這一世，讓清澄多了許多煙火氣和人情味兒的話。

此時的她，從三丈開外就彌漫出了絕望的氣場，無形而壓抑。

難道是旺財在不知不覺中取代了自己在師姐心目中的地位，穩居第二了？

上回自己傷到差點截肢，師姐也沒有守一夜啊……

“師姐，你不要太擔心了，旺財不會有事的。”

就算是有點嫉妒，也不忍心看她如此難過。

清澄喃喃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隨手撿來的一只狗，有一天竟然會為了救我而不管不顧，牲畜就是牲畜，不懂自私為何物。”

她聲音嘶啞，難掩落寞。

“也許這是它的造化，也是它和師姐的緣分。”

“但是，我對它并不好。華清宮最窮的時候，它只能跟著一天一頓，餓極了就去宮墻邊啃草……這樣的主人，哪里值得它以命相托……”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

動物的心思，遠比人要單純許多。

華英這才反應過來，他連忙跑過來蹲下，摸了摸旺財。

狗子過了一夜，反而更不濟事兒了，迷眼不睜，體溫也低地嚇人。

“師姐，旺財……怕是不成了。”華英艱難開口。

“我知道。”清澄應了一聲。

她也是看過許多生死的人了。

因為看得多，就更加害怕。

于是強迫自己和誰都遠遠地，這樣失去的時候，也好不那么傷心。

但是，自己最在乎的，都沒有了。

竟然福薄到連一只狗都擔不起。

“圣旨到！”

一聲尖細的唱喏聲，剖開了這晨霧，傳遍了華清宮的每一個角落。

“主子，要不要去正殿接旨？”門外的小宮女恭聲問道。

“要傳旨，就到這里來。不想來就滾。”她聲音平板，不辨喜怒。

李德賢一貫的圓滑，聽見小宮女委婉的轉達了清澄的意思后，樂呵呵地說：“無妨無妨，咱們做奴婢的，不就是為了讓主子們便利才開心么？”

圣旨的內容也如預料中的一樣，邀請清澄陪伴圣駕參加初八的國宴。

清澄聽完了，也未說半個字。

還是華英陪著笑臉說：“勞煩李公公一大早來傳旨，可是我家娘娘正因為愛犬生病而郁郁寡歡，不周到之處，還請諒解。”

李德賢是什么人精，怎么會不知道這其中的貓膩。

“晟妃娘娘還請放寬心，這久雨之后，總會晴天的。”

清澄沒有搭理他，依舊垂著頭，看著懷里一動不動的旺財。

李德賢和華英遞了個眼色，就帶著人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