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開滿了整個山坡。

如果，杜雨澤再來到這里的話，他一定會回想起來……

這里，是莉莎修女帶著他，開始像正常人一樣居住生活的第一個地方。

在山的那邊，一個外表看起來頗有些歷史感的小教堂很久之前就存在于此，而這里，就成為了杜雨澤和莉莎修女定居圣女鎮(zhèn)后的第一個住所。

住在這里的時候，發(fā)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其中還是與杜雨澤有關(guān)的事情，最讓莉莎修女擔憂。

杜雨澤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看見了，也可以聽到了……

他還有些明顯地不適應(yīng)，他現(xiàn)在所看到聽到的這個世界。

這個可憐的孩子，如今的智商和心理年齡與其他同齡人比起來，已經(jīng)不僅僅是相差甚遠就可以形容的了。

雖然沒有什么辦法，可莉莎從來沒有因為他的遲鈍而訓斥過他。

在莉莎的心中，杜雨澤“已經(jīng)”高于其他任何的一切了。

很久很近之前的某一天，杜雨澤他在回家時候，臉上滿是剛哭過的痕跡，他那暗紅色的眼眸也變得更加黯淡。

他在教堂里不安地走來我去，他的身體也忍不住抖了起來。

“親愛的，發(fā)生了什么！?”

莉莎趕緊抱著他，詢問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我……很笨！”

杜雨澤手上還有劃傷的痕跡，莉莎看到后面也隱隱約約猜出來發(fā)生了什么。

他說話時仍是結(jié)結(jié)巴巴，是個人都能感覺出來他的舌頭好像打了結(jié)似的。而且不論杜雨澤如何努力，他還是沒有辦法把話說清楚。

在無法表達的恐懼和無能的氣憤之下，他的眼眶又紅了起來。

……

為什么……我要活著呢……

如果連話都說不出口的話，自己和死了又有什么區(qū)別?

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啊啊啊！

……

杜雨澤已經(jīng)感到絕望了。

這種情感，當然也被莉莎察覺到了。

“孩子！我聽的到！我聽的到！”

莉莎緊緊摟住不停顫抖的杜雨澤，然后，她也開始有些絕望起來。

她已經(jīng)為杜雨澤付出一切了。

生命也好，感情也好，她都全部貫注給了杜雨澤。

她把對全世界的愛和欲望，全部給了杜雨澤。

可是，為什么還是這樣！

她抱著杜雨澤，把腦袋別過去，為了不讓杜雨澤看到，然后流下了無奈的淚水。

這時，杜雨澤停止了悲傷。

因為，他感到了，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發(fā)生，有比哭更可以去做的事情，他可以去做！

在莉莎自以為杜雨澤無法看到感到的情況下，她悄悄地流淚，但被杜雨澤發(fā)現(xiàn)了。

這讓杜雨澤無法理解，他渾濁的小腦袋開始思考起來。

這個被人們成為修女的老人，其實并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這一點他已經(jīng)知曉了。

但為什么，她此刻的眼淚，是因為我而落下的?

而且，她的悲傷，要更大于我！

他能感到，他也想到了，

這便是他第一次明白“關(guān)心”的意思是。

然后，多虧了他過低的心理年齡，和每被社會或者大人渲染的閱歷。

理所應(yīng)當?shù)模X得自己要去“安慰”莉莎婆婆！

于是，杜雨澤把手也繞過莉莎修女的后背，學著莉莎的模樣，把她抱住了。

這讓莉莎嚇了一跳！

她原本以為是其他的什么東西繞住了自己，但這細微的力氣和溫暖，無疑是杜雨澤主動抱住了自己！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他甚至連自己的感情都琢磨不透，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孩子，你！”

讓莉莎更震驚的事情，發(fā)生了！

“不要，哭了，婆婆！”

一種力量讓大腦一直處于半混半迷狀態(tài)的他，完整地說出了這句話。

這是杜雨澤人生中第一次完整說出的第一句話！

雖然只是詞語拼湊起來的安慰，但是杜雨澤說完之后感覺胸口里有溫軟的感覺。

莉莎愣住了。

“主啊，主啊！”

她顫抖著祈禱起來，她不明在這一瞬間，杜雨澤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居然開始，安慰起別人來了！

“孩子，你怎么了?”

杜雨澤為了解釋，他掙脫開莉莎的懷抱，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把自己的感覺說了出來:

“這兒……很……溫暖。”

莉莎馬上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她微笑著，臉上還掛著未擦去的淚水，也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向他反饋:

“這兒，很溫暖。”

這不由得讓杜雨澤開心地笑了起來。

莉莎看著杜雨澤臉上從未出現(xiàn)過的笑容，心里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

她也明白了，自己一直錯在哪里了。

“孩子，這種感覺叫做‘溫暖’，你一定不要忘記啊！溫暖，會讓整個世界都好起來了的！”

“恩！”

他開心地點了點頭，口中一直重復著這讓他開心的字眼。

這天，杜雨澤牢牢記住了，這種溫暖人心的感覺。

而莉莎也徹底明白了。

杜雨澤的成長，與其說他需要一個人關(guān)愛他，不如說杜馬他，需要去關(guān)愛別人。

他愛著這個世界，才是他可以成長的機會，和讓他成長的動力。

在這個孩子的身上，莉莎學到了很多。

在許多天后，莉莎準備告訴杜雨澤一個驚喜。

一個為了杜雨澤而特意準備的驚喜。

她正從山坡的這一面往山坡頂走，她那粉紅色的眼眸里，開始稍微有些渾濁。

……

她的后背有些佝僂，但是，相當奇怪的是……

如果有人仔細去看的話，莉莎的臉上，是可以看出她還是少女時的面容。

但是，這明明是不可能的！

人隨著歲月的增長，皮膚也會自然地衰老。

雖然還會有年輕時部分的模樣，但是很多老人已經(jīng)脫相了。

但是，莉莎的臉上是完全“還能看出年輕時的面貌”！而且，她的衰老，并不是那么的自然！

她的面貌，如果仔細去看的實在是太奇怪了！

與其說是自然衰老，不如說是……

“人為的”?

……

她的體力看果然不弱于年輕人，不到一分鐘，她就已經(jīng)跑到山頂了。

莉莎修女要找杜雨澤，杜雨澤他在早上就跑到山頂去了。

他果然還在山頂，而且正在山頂忙活些什么。

“孩子，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安葬……它！”

莉莎湊近了去看，發(fā)現(xiàn)地上躺著一只已經(jīng)死掉的小鳥。

杜雨澤正努力地在地上挖一個小坑用來安葬它，莉莎知道他是在模仿自己，她曾經(jīng)為圣女鎮(zhèn)逝去的居民舉行葬禮。

于是她就在旁邊默默看著。等他把死掉的小鳥放入坑里，然后他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來！孩子，跟我學，我教你該怎么禱告，這是人類最早的禱告方式，我們要為這個逝去的靈魂引路。”

莉莎拉起杜雨澤的小手，在這個小小的墳?zāi)古蚤_始禱告了起來:

“……我主！，你的仁慈遠超過我們的想象！

……求你大發(fā)慈悲，但看你教會的信德，收納這個已經(jīng)猝然離世的靈魂吧！

……求你按你的旨意凈化他、接納它，讓它在天國得享安息！

……因我們的主！你的圣子！他和你及圣神，是唯一天主，永生永王！”

禱告后，杜雨澤給這個小小的墳?zāi)固砩狭俗詈笠慌跄嗤痢?

莉莎拉著他的手，正準備下山。這時，他又想起了什么。

“等……等！”

他跑到山坡，摘下了三朵白色的花。

然后，放到了那個小小的墳?zāi)股稀?

“孩子，你這樣的話，天空中所有的生命都會喜歡你的！”

杜雨澤開心地點了點頭，和莉莎走回了教堂……

“然后……發(fā)生了什么?”

我已經(jīng)忘記了。

在我倒下血流個不停的時候，忽然想到了過去的事情。

我總是這樣，忍不住回想過去發(fā)生的事情。

為小鳥修建墳?zāi)梗€有之后的種種……

我長大后，有人把我的行為稱之為多余，說作“可笑”。

但我從來不這么認為！

如果需要一個重新站起來戰(zhàn)斗的理由的話……

那就是在家中等我回去的弟弟妹妹，！

“啊啊！溫柔也好，其他什么的也好……”

我直起身，在地上坐了起來。

腹部中彈的位置還是在不停地流血，看來只要子彈一直在里面，這血就不可能止住了。

我一只手捂在傷口處，準備做些什么。

瘋狂這個詞已經(jīng)不足夠來形容我此刻的想法了。

但我沒得選，不是嗎?

我要活著，然后回家。

我使勁地深呼吸了幾次，如自我安慰一般，在最后的準備時告訴我自己:

“我還不能死呢！家里……還有家人在等我回去啊！加油啊！忍住啊！杜雨澤！”

然后……

發(fā)動吧！突進！

一股灼熱感過后，我的腹部又火辣辣地疼了起來。

這比子彈打進來的時候，還要更疼！

“嘶！嘶！唔……啊啊啊啊啊！”

果然，我還是沒能忍住，大聲地叫了起來。

不過，現(xiàn)在的我至少沒有生命危險了。

“這玩意……哈，可真是要命……”

我喘著粗氣，看著看手里那顆被取出來的子彈。

這上面還沾著我的血呢。

在看著這閃閃發(fā)亮的金屬發(fā)愣時，我忽然想到了，該如何去應(yīng)對所謂的靈能獵人的辦法。

*新紀956年，帝國第二次內(nèi)亂結(jié)束，“假王”元天恩被流放到殖民地，這和他的父親經(jīng)歷一模一樣。

*卡倫郡是除了名的貧困郡，舊人類人均年度產(chǎn)值只有8400帝國元！哦，注意是產(chǎn)值而不是工資，舊人類的工資貌似連這個產(chǎn)值的一半都不到。

*圣女鎮(zhèn)是為數(shù)不多的，以舊神信仰為主的鎮(zhèn)區(qū)，這和它曾經(jīng)是軍鎮(zhèn)的歷史破有關(guān)系，當?shù)厝舜蠖鄶?shù)是帝國未建立年代時定居此處的雇傭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