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輕功失利,二中有些惱羞成怒,招招直搗劉信的要害,看得胡不歸心驚肉跳,幾次欲張口阻止。
劉信本沒什么實戰經驗,腦子里只是想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但他借著剛學沒多久的掌法,竟數次化險為夷,反倒讓二中大為吃力,不多時就汗流浹背,劉信雖背著一個人,除了表情有些緊張之外,根本沒看出有任何力不從心。
二中于是更加惱恨,但他越是用力,破綻越多,幾個回合下來,被劉信一招推到柵欄上,撞擊聲震耳欲聾。
劉信不敢戀戰,借機趕緊向上逃。
這時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沿著柵欄轉了一圈,然后突然加速,直撲劉信的雙腿.
觸碰柵欄時,刀刃和鐵柱之間摩擦產生的火光和清脆的響聲讓在場所有人都為之一震,劉信尤其驚異,慌忙抓住樓頂上掛燈的鏈子,密切關注飛刀的動向。
飛刀來勢洶洶,劉信根本避無可避,靴子被劃開一道口子,所幸并未傷及皮膚,但劉信很快意識到刀的主人若要傷害自己,根本不費吹灰之力,顯然是手下留情,不知是何居心。
胡不歸仰著頭說:“兄弟,快下來,跟哥哥鬧什么呢,你忘了我還要帶你去天聲鎮呢,你自己怎么能找到阿,快下來。”
劉信經過一番折騰,衣服早就濕透了,頭發沾在額頭上,發尖不住向下滴水,心里猶豫不決,既擔心被下一把飛刀砍死,又擔心落地后的未知災難,兩相比較,決心拼一拼,奮力在下面尋找飛刀的主人,只要能找到飛刀的出發點,想要避開總是大有機會。
但他放眼四望,似乎并沒有其他人在場,也不知道剛才的飛刀是怎么出現的。
這時裹著姑娘的床單突然松了,姑娘開始向下滑落,劉信大驚失色,也顧不得后果,一手抱住姑娘的腰,一手扯著鐵鏈猛地發力,直接沖向樓頂的玻璃。
飛刀再度現身,只見一道寒光從房間的角落扶搖而上,眼看追到劉信,胡不歸大喊:“住手!”
飛刀像是有靈魂一樣陡然變向,插在樓頂的木檐里。
胡不歸長舒一口氣,自言自語起來:“好小子,越來越讓我感興趣了。”
劉信不管不顧地沖出樓外,回頭發現威脅已經解除,可是卻并沒有種劫后余生的驚喜,只有后怕不已。
此時日頭漸高,道路也清晰了,劉信沿著人煙稀少的小路向北走去。
路邊有時碰到來往的行人,看到劉信的行頭,都不禁駐足品鑒一番,劉信只恨找不到地縫,帶著姑娘匆匆前進。
有這么多插曲,姑娘怎么還沒醒來,劉信不住回身輕拍姑娘,但姑娘一直沒有反應,睡的也夠踏實了。
經過一陣跋涉,二人意外來到一處清泉附近,垂柳蔭下,波光粼粼,對于大汗淋漓的劉信來說,簡直是福地啊。
放下姑娘之后,劉信如釋重負,立即俯身喝了幾口泉水,接著洗了洗臉,精神狀態重新飽滿起來。
一旦身體無虞,心理開始作祟,劉信越想越郁悶,如何攤上這一堆破事,不但前途未卜,連最親愛的人都可能再也不能見面,想到親愛的人,心里一酸,忍不住哭了出來,邊哭邊念叨:“爹,娘,小靜,你們在哪啊,我好想你們。”
這時有個憤怒的聲音說道:“混蛋!你把我師妹怎么了!”
劉信正在草地上仰面躺著,嚇得一個激靈,猛地坐了起來,只見一個氣呼呼的男人渾身戒備地看著自己。
劉信看了眼地上的姑娘,當即領會其中的關系,問道:“她是你師妹?”
氣呼呼的男人昂首說:“沒錯,你把她怎么了?”說著低頭察看姑娘的情況,一面關切地說:“師妹快醒醒,快醒醒。”
劉信心想這件事總算可以告一段落了,把這姑娘丟給她師哥,豈不是最好的歸宿了,索性不再言語,默默起身準備離開。
不想姑娘突然坐了起來,喊道:“你干嘛去?”
劉信腳下一停,想開口卻終于沒能做到,頭也不回地繼續走。
姑娘倒不像是剛剛醒來,精神很是抖擻,跑到劉信跟前說:“你要去天聲鎮是不是,我陪你去。”
一邊的男人大為不解,拉住姑娘的胳膊說:“師妹你瘋了,這人是干嘛的,你陪他去?還去天聲鎮?你知道那邊現在有多亂嗎?”
姑娘一臉嫌棄地看著他說:“王翠嶺你夠了!還有臉叫我師妹,之前你去哪了,把我一人扔在那污穢之地,現在倒一臉正氣了!”
王翠嶺急忙爭辯:“師妹,好師妹,我冤枉啊,我也被他們算計了,后來逃出來,得知你被人挾持了,這不一路追你到這里嗎,天地良心,我發誓絕沒有拋棄你啊。”
姑娘哼了一聲,不再理他,換了副輕松愉悅的表情對劉信說:“我叫吳玉珂,你姓劉是嗎,叫什么啊?”
劉信對吳玉珂的印象還停留在羞辱自己的時候,眼前看她這么熱情,根本不能理解,只淡淡地說:“我叫劉信,我什么身份啊,哪配跟吳姑娘走一路,大家各回各家好了。”說著徑直向前走去。
王翠嶺大叫道:“什么態度!怎么跟我師妹說話呢!師妹咱別搭理他,咱們還有任務在身呢。”
吳玉珂不耐煩地說:“你煩不煩啊,什么任務不任務的,你愛干嘛干嘛去,跟我沒關系,我告訴你,從今以后,我再也不是你師妹,別老是師妹師妹的喊。”
王翠嶺一臉委屈,但又無話可說,表情十分難堪,摸著腦袋不知所措。
劉信無心插手他們的糾葛,一言不發地向前走。
吳玉珂果斷拋棄王翠嶺,緊緊跟隨在劉信身后,而王翠嶺不甘心,也在其后尾隨,于是三個各懷心事的人保持著相同的距離排成一條長線向著未知的遠方前進。
劉信并不識路,只是知道大概的方位,走了一段時間之后就開始露怯了,而吳玉珂在外經歷稍微豐富些,她也表現得非常活躍,讓旅途不至于太過沉悶。
吳玉珂嘴淺話多,個性也是風風火火敢愛敢恨,原來在劉信背上很早就醒來了,但因不知具體情況,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表露出來,就那么靜靜地旁觀劉信的一言一行,然后發現她口中的“孌童”其實倒是個俠義之人,特地冒危險救自己出來,得知這一細節,心里的印象自然好轉,對劉信既感激又仰慕。
劉信對她倒沒有特別的感情,只是他很少接觸陌生女孩,心里竟還有些緊張。
王翠嶺比他們年長幾歲,看出了他們的小心思,對劉信大為怨恨,認為劉信奪去了師妹的心,一路總是冷冰冰地,醋意十足。
吳玉珂并不知道王翠嶺的意思,心無旁鶩地討好劉信。
劉信一直擔心被人追殺,所以不敢走大道,只挑隱秘的小路行進,吳玉珂不免問他緣由,劉信自然不肯坦白,只得用“高冷”來掩飾。
王翠嶺瞧出了劉信的軟肋,再三追問:“我說,你到底什么來路,是不是犯了什么事了?”
吳玉珂認定劉信是擔心胡不歸等人的報復,對劉信頗懷愧疚。
劉信沒有搭理王翠嶺,王翠嶺又問吳玉珂:“師妹,后來到底發生什么了?”
吳玉珂沒好氣地說:“哼,跟你有什么關系,反正你都把我拋棄了。”
王翠嶺趕忙爭辯,但吳玉珂已無心和他對話,轉而繼續向劉信獻殷勤,王翠嶺怒火更盛,卻也無法發作,突然指指前面說:“那邊有個飯館,咱們吃點東西吧,走這么遠肯定餓了吧。”
劉信早就發現飯館了,但他囊中羞澀,沒好意思往那邊看,聽王翠嶺一說,肚子果然叫了起來,心情可以掩飾,餓肚子卻藏不了。
吳玉珂也餓了,拽著劉信的胳膊說:“劉大哥,咱們吃點東西再繼續趕路吧。”
王翠嶺見劉信默不作聲,但又不反對,立即明白這小子肯定沒錢,心想終于可以扳回一局了,趾高氣昂地說:“對嘛,有多要緊的事也不能餓肚子啊,師妹,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吳玉珂撇了撇嘴,對劉信說:“劉大哥,人家都準備請客了,咱們也別辜負人家的心意,快走吧。”說著拉起劉信就往飯館里奔。
王翠嶺結結巴巴地說:“誰說我請客了,誰吃誰掏錢!”
吳玉珂才不理他,已和劉信坐到了餐桌旁,大聲喊道:“老板,快給我們來點吃的,餓死人了。”
一個慢吞吞的老人披著一塊毛巾,端來一壺茶水,自顧自地說:“這聲音可不像是餓壞了,倒像是撐著了,小姑娘逗老漢玩呢。”
吳玉珂看著老人的模樣,頓時沒了食欲,真的是臟透了。
“你是店老板嗎,你是不是從來不洗頭不洗臉,甚至不洗衣服,你這樣子怎么招徠客人,臟兮兮的飯,誰會吃啊。”吳玉珂滿臉嫌棄地說道。
老人的眼睛貌似也不怎么靈光,眨了好幾下,眼白奇大無比,看起來很沒禮貌的樣子,慢悠悠地說:“小姑娘到底餓不餓,不餓就不必吃了,也省的老漢下功夫。”
王翠嶺搶先說:“行了老頭,快去做幾道像樣的菜來,有酒的話就更好了,先端一壺嘗嘗,錢少不了你的。”說完得意地看了眼劉信,好像故意嘲笑劉信沒錢。
劉信自知沒錢,也沒有爭辯的資本,只好安靜坐著等飯。
老人卻說:“我這里只有面疙瘩,更沒有酒,不知幾位要不要吃?”
王翠嶺拍案而起,叫道:“什么?只有面疙瘩?”
吳玉珂怕是真的餓壞了,一把將王翠嶺拽回凳子上了,對老人說:“面疙瘩也行,快去做吧,餓死人了。”
劉信尷尬地喝了杯茶,入口極苦,也不知道泡的是什么東西,但因為渴的厲害,也好忍著苦味喝了一杯。
吳玉珂也端起杯子,剛放到嘴邊就被濃濃的味道熏到了,抱怨道:“什么東西啊,劉大哥,你那杯也是這樣嗎?”
王翠嶺替劉信回答:“一個壺里倒出來的,能有什么區別。”
吳玉珂想了想好像是這么回事,既然劉大哥都喝了,自己又怎么好嫌棄味道怪呢,于是捏住鼻子也喝了一杯。
看著吳玉珂一杯下肚,王翠嶺表現得異常亢奮,一改先前的苦瓜臉,好像新郎倌一樣歡快,笑嘻嘻地向廚房走去,揚言催店老板做飯,但就算是少諳世事的劉信也看出來王翠嶺有點反常。
可是到底哪里反常,劉信卻是說不出來的,吳玉珂也只是翻個白眼,撇了撇嘴,并不知道她這個師哥在搞什么名堂。
過了沒多大會兒,吳玉珂忽然感覺頭昏眼花,腦袋一沉,竟趴在桌子睡了過去。
劉信正要上前喚醒吳玉珂,發現自己也是頭重腳輕,下意識地看了眼茶杯,心想不妙,怕是茶水有毒。
他這念頭沒能持續太久,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不多時,店老板撕掉了頭上的假發假面皮,赫然正是胡不歸,看著劉信和吳玉珂,不住地摩拳擦掌,舔著舌頭說:“好兄弟,這回你可跑不了了吧。”
王翠嶺笑得幾乎丟掉眼睛,嘴巴咧得老大一張,露出兩排黃牙,諂笑道:“多謝胡公子栽培,小的一定竭力為胡公子效力。”
胡不歸冷笑一聲,大手一揮,示意他離開,王翠嶺再三叩謝,抱起吳玉珂,鉆到飯館后面牽了一匹馬,揚長而去。
眼見王翠嶺遠去,胡不歸終于換掉了嚴肅的面孔,伸手去捉昏睡的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