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瘋過，無法自制。這個地方的恐懼讓我恢復了正常，它確實有用處。”

莎士比亞耐心地向瓊斯解釋，但亞當從他的眼里看到的，更多是哀傷。

算算時間點，再想想能讓莎士比亞發瘋的事情，只能是那件吧。

亞當不由得在心里嘆了口氣。

“你怎么瘋了？”瓊斯卻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樣，言辭依舊鋒銳。

“他失去了他的兒子。”

亞當話音剛落，便將頭轉向了另一邊。

似乎是不想在多看瓊斯一眼，亦或是不想讓莎士比亞看到他心里的感傷。

“我的獨子。”

莎士比亞繼續說道，語氣并不像亞當所預料的激烈，反而是非常平緩，看來是真的走出來并放下了吧。

“黑死病帶走了他，臨死的時候，我甚至都沒能待在他的身邊。”

“我原先不知道，對不起。”

瓊斯道歉倒是非常果斷了，只是道歉并非什么時候都能起作用的。

幸虧莎士比亞不是個喜歡斤斤計較的人。

“那讓我懷疑一切，這短暫的一生似乎皆是徒勞無益。生存還是死亡（To be or not to be）……”

“這是個問題（That is the question）。”

亞當很熟練地就接上了，因為這怎么也算是莎士比亞比較知名的一句了。

只是怎么看他的反應，好像有點奇怪？

莎士比亞先是沉默了一下，繼而轉而驚喜，“這句好像挺不錯的。”

“你應該把它寫下來。”博士中肯地提出了建議。

然而莎士比亞并沒有像之前一樣，欣然地接受。

“也許不要，有點做作。”

？

亞當一臉疑惑，轉過頭，“你是真的這么想的嘛？”

“不、”面對亞當的提問，莎士比亞果斷地否認了自己剛剛說過的話，“‘生存還是死亡，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連起來的話，感覺好了很多，一點也不做作。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我會把他寫下來的。”

“完全不介意。”

見莎士比亞瞬間改了口，亞當很是欣慰，正準備繼續說些什么，遠處響起了守衛的聲音。

“這邊走，我的閣下。”

離開的守衛又一次出現在了走廊的拐角處，并向著博士他們招手示意。

原來皮特的“病房”是在拐角的另一側，亞當還以為就是他們停下腳步的前一個呢。

不過仔細想想，守衛那么諂媚地奉承著博士，不親自陪著他前往牢房，又怎么說得過去呢？

另外開門的事情也應該交給守衛比較好，能用鑰匙解決的，何必破壞鎖呢？

在守衛替他們打開“病房”的門之后，果然并沒有走開，而是繼續選擇在房間等候博士的指示，嘴上還不忘提醒博士注意安全。

“他們會造成危險，都是些瘋人，他們不了解自己的力氣……”

只是這樣的殷勤顯然對博士是沒有效果的。

“我想你不鞭打他們會更好，現在，出去！”

面對兇巴巴的博士，守衛似乎是感覺有些委屈。

不過站在他以往的立場上看，確實是沒有做錯什么。

但他犯了和瓊斯一樣的錯誤，總是帶著過去的眼光看待問題，沒有思考自己現在面對的是什么人。

從剛剛開始，博士對這些病人表現的出來的態度雖然稱不上多友善，但絕對沒有流露出一絲厭惡。

神色之間也沒有半分喜悅興奮之意，而是同樣隱藏著些許憤怒。

就算察覺不出來，也不該按照以往的思路，把博士看成那種會以鞭打病人取樂的“貴族”吧……

難道守衛就沒有接觸過其他類型的探訪者嗎？

這么不知變通，真是榆木腦袋。

被博士說了一通之后，就乖乖地出去了，走的時候還不忘把門重新鎖好。

雖然隨時關門可能是醫院的規定，但這個時候亞當總覺得更像是故意報復。

不過區區鐵制的鎖，只要音速起子在手，瞬間就能打開，也沒什么好在意的。

而且有這時間，還不如好好看看這次的目標人物，畢竟還要從這里找到新的線索呢。

只是他卻一直低著個頭，從亞當他們走進房間之前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動都沒動一下。

“皮特……皮特·斯特利特……”

博士反復地輕輕呼喊他的名字，也沒能得到一點回應。

“他和以前一樣。”莎士比亞似乎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景，“你從他那里什么也得不到。”

能不能得到還是要看人的，普通人來問嘛，估計是很難問出什么，但博士是普通人嗎？

當然不是，他甚至連人都稱不上……

咳，前面就說過了，博士是一名時間領主，而時間領主有一項基本的交流方式——心電感應。

“皮特……”

只見博士輕輕將他的手搭在了斯特利特的肩膀上，緊跟著，對方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一下子就抬起了頭。

緊接著，博士將他的雙手搭在皮特的腦袋兩側，正如之前亞當對巴頓特工做的一樣。

隨著一些簡單的催眠，皮特放松了下來，博士也拿開了自己的手，讓他以一個比較舒適的姿勢躺在了床上。

“告訴我那個故事，皮特。跟我說說女巫。”

皮特稍稍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組織語言。

莎士比亞有些不太看好，但緊跟著皮特吐露出的話語，讓他不得不改了以往的觀感。

“女巫……對皮特說……在夜晚……她們耳語……耳語……”說著皮特還伸出了自己的手，在自己的耳邊抓了抓，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回憶，“叫皮特按照他們的設計建造劇場……他們的設計！十四邊墻……總是十四……當工作完成以后……哈哈哈哈……他們奪走了皮特的智力……”

笑聲極為滲人，但亞當他們誰都沒有害怕，而是靜靜地看著皮特。

該說是同情嗎？

好像不太準確。

這是一種難以描述的情緒，各種各樣的情緒交雜在了一起，憂心、憤怒、可憐、可恨等等。

如果這個時候皮特描述的那些個女巫真的出現，目光也有著能殺人的效果，估計會被他們當場撕成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