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那位大理寺卿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心里更是委屈。

他惹著誰了？他都是按章辦事啊！那些都是拿到的證據，有本事你也拿出證據啊！朝自己吼有什么用？

“殿下，這些都是拿到的證據。你想證明什么，那就請也拿出證據來！”

李倕攤了攤手，“我沒證據。恐怕有也被某些人弄沒了。不過，大家恐怕都心知肚明，這事到底怎么回事！”

說話時，他的目光始終盯著李林甫。

李林甫眼睛終于睜大了些，淡淡的道：“我只是旁觀，還是受害者，殿下想找真兇，不該盯著老夫吧！而且，大唐律法在那，誰都改不了！”

李倕咬著牙，嘴唇都在顫抖。

猛地回頭，他看向了李隆基，想尋求最后的裁決。

感受到了孫子的目光，李隆基卻偏過了臉，他居然沒勇氣跟孫子對視。

心中越發愧疚起來。

李倕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

沒路了。

連李隆基都不愿意阻止，他就算找出再多疑點，找出再多證據，真的有用嗎？

算了！

李倕有了決定。

高高的舉著手，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大喊道：“我自首！”

不顧眾人的震驚。李倕微笑著喊道：“我自首！

是我指使許豹刺殺的李林甫，也是我指使他殺的那家人。

殺李林甫是因為我討厭李鈞！

殺那家人是怕事情鬧大，影響東宮聲譽。還有誰有問題嗎？”

大殿的氣氛陡然降到了冰點，凝重的讓人窒息。

“倕兒！”李亨眼睛圓睜，喊了一聲。

李倕嘆了口氣。

雙膝緩緩跪下，對著李亨拜了拜，“父親！孩兒不孝，是我連累了您。我的錯，我一力承擔?！?

看著眼前這一幕，李隆基眼中透著無奈，痛苦的閉上了眼。

李林甫臉色鐵青，目光中第一次有些無力。

其他大臣則是張著雙目，滿臉的震撼。

“這……”大理寺卿張了張嘴，還是什么都沒說出來。

李倕替父親頂了罪名！

所有人都知道不是他，可，所有人又都說不出什么來。

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了李亨，可，許豹沒有指出指使者，那李倕認罪就同樣可以！

也許沒人會信，但只要李隆基愿意信就可以，有了臺階，他就不必冒著風險去跟大臣對抗。

誰都沒想到，李倕居然會自己頂下了。

這不是小罪名！

最輕也是貶為庶民，很可能會被流放，就連賜死都不是不可能！

李隆基沒有當場宣布結果，只是讓所有人回去了。也許，他還要下定決心吧！

李倕的舉動，徹底弄散了局勢，把所有攻擊都拉到了自己身上。

棄車保帥！

李倕這樣評價自己的決定。

李亨要是丟了太子位，那一切就都完了。可若是李倕出了問題，起碼還有人在他背后，李亨才是全家人的那座靠山。

李亨父子已經被準許回東宮了。

回去的路上，李榮跟在李倕背后，一個勁的哭。李亨則是走在最前頭，不停的嘆氣。

李倕有些好笑。甚至，他這會心情其實還不錯。

心頭的一座大山沒了。而且，自己很可能要獲得自由，雖然，可能是以平民的身份。

不過，無所謂了。

平民好??！弱者有理！

……

兩天后，一道詔令突然傳遍了長安：

太子第十子李倕肆意妄為，指使刺客刺殺當朝宰相，雇傭兇徒殘害無辜，本罪不可恕。念其年少無知，又罪未發而自首，故從輕發落。著斷絕李倕與皇室關系，逐出東宮，貶為庶民。

這個結果倒也沒毛病。李倕算是主動自首，本就罪輕一等，再加上年紀小，從輕發落是正常的。

還不等所有人震驚，另一個消息也傳遍了長安，震動更不亞于此。

李林甫以身體有恙的名頭，辭去了宰相職位！

在掌控權力達十余載后，李林甫辭去了宰相職位。雖然還保留了其余官職，可，那是宰相??！

李隆基答應了李林甫的辭官，不過，卻沒讓人頂替李林甫的宰相職位。

顯然，李隆基沒打算放棄李林甫，李林甫更多的只是做個樣子。

可，很多人都明白，這次是太子勝了！

……

東宮，此刻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李倕的哥哥姐姐們全回來了。來給他送別。

既然是庶民，自然就不能在東宮了。李倕收拾了一番，準備出府。

幾個哥哥正給李倕的馬車塞東西，幾個姐姐則是圍著李倕一個勁的抹眼淚。

“我說，各位公主殿下，我又不是去死，出府而已，別哭了成不成？”

李倕支著手，一臉的無奈。

一個婦人點著李倕的腦袋，沒好氣的道：“你這小子，這時候還說這話，傷人心呢！”

這位是李倕的大姐，長樂公主。

李倕滿不在乎的道：“各位阿姊！我真沒什么好難受的??！出府就出府唄，正好，我還自在了呢！”

“可，可你沒封號就出府了。以后可怎么辦吶！”

說著，幾個姐姐又要哭了。

他們不是李倕，可不知道未來。貶為庶民，那真的算很大的懲罰了！

他們出身皇家，所有的一切幾乎都來自這個身份。不是皇孫，以后娶親就別想找貴族聯姻了。不是皇孫，李倕成年后就不能直接授官職，他該干嘛?。‰y道真的跟小民一樣去為生計奔波？

還有皇室的特權，身為庶民的李倕也沒了，比如，他再也拿不到一文錢的供養，遇到的全是比他身份高的，得先行禮。

對他們來說，這跟去了半條命也沒區別。

就算以后能恢復身份，可要到什么時候？又哪有那么容易？

“我都不愁，你們愁什么。放心吧，用不了幾年，我還會回來的。”

李倕繼續安慰道。

這邊正說著，那邊他的哥哥們也終于把他的馬車給塞滿了。

他的長兄李俶走了過來。

“老十，東西都放車里了，有什么需要的，讓人說一聲?！?

李倕點點頭，“知道了，謝謝阿兄！”

李俶拍了拍李倕肩膀，“該是我們謝你才對！不是你，這次父親真的懸了。”

李倕救的是李亨，又何嘗不是救的他們呢？李亨在，那他們的一切才有保證。否則，無根之萍而已。

“對了！”

李俶突然湊到李倕耳邊，小聲道：“祖父答應了。許豹對外聲稱不治身亡，現在已經被換了出來，就在城外養傷。現在他叫許虎，戶籍身份都有。”

“真的！那可太好了?！崩顐吥樕辖K于多了些笑意。

這算個好消息。

這次若不是許豹，那李亨可就真的完了。李倕實在不忍心這樣的硬漢枉送性命，就讓李俶幫忙去求情。

如今看來，結果還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