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世軒捶了下胸口，瞪圓了深邃的眸子，胸口劇烈的起伏讓他有些呼吸不暢，他扶了床沿才走到她的跟前。

此時他的眼珠在發紅、潮潤，他緊盯著她：“你……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世軒，”薇薇意識到自己是被他身上的香水味，刺激的有些口不擇言了。

可話都已經出了口，她唯有咬牙繼續說下去：“我們……不要再這么折磨下去了好嗎？”

幾乎是頃刻之間，她的手腕被鐵鉗似的火熱的手抓住，一把摁在了沙發上。

他灼熱的呼吸就在她臉側，她倏地住了口，她從他眼里看到了他冷森森的眸子。

“折磨？”他問。

手腕子被凌世軒攥得生疼，她動也動不得，也根本忘了掙扎。

她瞪大眸子看著他，胸腔裹著一團深深的恐懼。

“你跟我在一起是折磨？！”凌世軒瞇著眼，又問。

“不！世軒，”薇薇垂眸，她不知道該怎么說出自己的情感，用手掩了一下嘴唇。

手指上的戒指亮出一點刺目的光芒，刺到凌世軒的眸子里。

她哀哀的看著他。唇齒間卻無力的蹦出了一句：“……是我，奢求了。”

凌世軒被她的低喃給震到了似的，他望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水汪汪的，一泓秋水一般，深深的，黑黑的……那眼里的神情，哀痛而抗拒。

他的心一痛。

就是這樣一個眼神。

他不知道多少次面對，可是，就只是眼神，對著他的時候只有抗拒，沒有柔情。

從來不會像對江寧那樣對著他笑……她從來都不肯對他笑……

他微微怔了怔，拉回了一點點的理智。在柔美的燈光下，映著她的面孔，美到刺目。

他松開手，坐到一邊點上香煙。但他沒有吸，任香煙燃燒著。

薇薇從沙發上爬了起來，坐端正了。她低著頭，盡量平復自己的情緒。

凌世軒沉默著，就像一座雕塑坐在那里，唯有煙頭上那點猩紅的火苗若有若無的閃爍著。

好半天，他們都不說話，整個空間靜止了，寂靜得只剩下細不可聞的呼吸聲。

薇薇攥緊了裙擺。“世軒，”她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局面，“我……對不起！”

“今晚，你喝多了，有什么話我們明天再說。”他淡淡說道。

薇薇凝視著他的側影，心一點一點的痛起來——是的，今晚，他忍著，她又何嘗不是在忍著？這幾日發生的事，他們都不提，可是不代表不介意不是嗎？

以前她可以裝作無所謂，可以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可是今晚，她不能，真的不能……雖然她知道不應該在這種情況下說出那樣的話語。

她原本想著就這么湊合下去吧！湊合到湊合不了的時候再說。

可今晚他又扯出江寧，她再也繃不住了。她累了，真的累了……

凌世軒把煙蒂熄滅，站起身說道：“早點休息吧！”

她看著他走出房門，看著他把門帶上，看他將一室的靜謐留給了她。

她的眼眶在發酸，她努力睜大眼睛，可是不行，酸得更厲害了。

她躺到沙發上，卷縮在沙發的一角，似乎這樣會好受一些。閉上眼，熱淚滾落下來……

凌世軒走下樓梯，他的手摁在扶手上。手心已經出了汗，貼在扶手上，扶手印下深深的水印。

他站在樓梯中央，四周寂靜下來。他靜默片刻，剛想抬腳下樓，燈“啪”的一聲亮了。

欣蕙穿著棉質睡袍，端著一杯紅酒懶懶地靠在一樓的柱子上，仰著頭看他。

凌世軒頓了一下，繼續往樓下走去。

“來一杯？”欣蕙問。

凌世軒沒吭聲，自己拿起酒瓶打開蓋子，猛地灌了幾口。

濃烈的威士忌貫穿他的五臟六腑，心里像有個漩渦，開始瘋狂的旋轉，他知道有些東西要被卷進漩渦里來了。卷進來，攪碎。

他忍不住緊縮五官，重重的呼出一口氣。

欣蕙看著他，他背著光的，她看不太清楚他臉上的表情，雖然，她很想看清楚。

“又跟薇薇鬧別扭了？”她淡淡問道。

凌世軒眉尖一挑，轉過身看向欣蕙，說：“你想說什么？”他的臉上帶著笑意，可是眼神卻森冷的讓人害怕。

欣蕙抿了抿唇，把目光撇到一邊，指尖握緊酒杯喝了一口，說：“我只是關心你們。”

“我們輪得到你關心嗎？”凌世軒面如寒霜，凌厲的眸子盯著她，“欣蕙……做好你自己的分內事就好！”

凌世軒說完，放下酒瓶轉身往樓上走上。

欣蕙咬唇，看著他的背影……仿佛籠罩一層寒冰的堅挺背影……她看著他慢慢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

她仰頭把杯里的酒一飲而盡，攏緊身上的睡袍轉身往另一頭走去。

凌世軒走到臥室門外，將手搭在門把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門打開一條縫隙。

里面燈光柔柔的，他目光所及，一室清冷。

他抬腳邁了進去，床上沒人。被子疊的整整齊齊的。他蹙眉，轉身看向沙發。

果然，薇薇歪在沙發上，抱著靠枕，已經睡過去了。

他往衣櫥去，從柜子里抽出一條絲被來，給她蓋好。

她睡的沉了，小小的鼻翼發出均勻的呼吸。

他想把靠枕抽出來，她縮了一下胳膊，抱的更緊，他于是另取了一個，給她墊在頸下。

還好沙發寬大，她不會睡的特別不舒服……他嘆了口氣。

凌世軒就這么看著她。他不記得有多少個夜晚，他就是這么看著她的……

面對她的質疑，他心里有太多的話想說，可是他沒法說，也不能說。他忽然有一種無力的感覺。

他伸手過去，替她掖著被角。

她忽然蹙了蹙眉，翻了身抱著抱枕將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她，連在睡夢中，也沒輕松過。

他的心揪緊……忍不住伸出食指，輕輕的撫平她的眉毛。

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面頰，冰冰涼的，毫無溫度。他的心又顫了一下。

剛要抽回手，薇薇卻將面頰緊緊的貼在他的掌心里，像一只貪戀溫度的小貓。他怔了怔，忽然舍不得抽手了。

褲袋里的電話在震動，他拿出來看了一眼，終是狠心地把手抽出，起身走到陽臺按下接聽鍵。

“喂……”他剛喂了一聲，對方就傳來抽泣聲：“世軒，你能來醫院嗎？我自己有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