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包宿多少錢？”

張弛掏出身份證，四下打量，看看哪里空座多，方便躺下睡覺。

“十五”

“再來瓶水，開機密碼多少？”

“八個8”

打開電腦，張弛癱在沙發上，仰頭閉眼，長呼一口氣。

看來只能在網吧過夜了。

聯系了幾個家在這里的朋友，都在外地上學工作，自己也不能厚著讓人家父母收留一宿。

網吧里面通風不暢，潮濕中帶著霉味，和煙味、腳臭、汗臭混合，給人強烈的不適感。

實在無法忍受，點了根煙，蹲在網吧門口，看著雨幕發呆。

“叮咚...”

張弛掏出手機查看。

“回家了嗎？”

張弛愣了片刻，

“沒有，回村的路被堵了。”

“那你現在在哪？”

“玳石鎮，準備住一晚上明天看看情況。”

“住酒店？”

“沒有，咱是個窮學生。”

張弛不忘在消息最后添加一苦笑的表情。

“在朋友家嗎？”

“也沒，朋友都不在家，我也不好去麻煩人家叔叔阿姨。”

“所以，你在網吧？”

消息末還加了一個白眼的表情。

“對，二十塊一晚的住宿哪里還能找到。”

“那能休息的過來了嗎，在哪個網吧，我過去找你。”

“啊？”

懵臉。

“啊什么，我說我過去接你，我現在玳石鎮住著，有空房間，可以讓你過來住一晚。”

“這...方便嗎？”

“方便，在哪個網吧？”

張弛撓撓頭，心想該怎么回復才好。

扭頭看了眼網吧，里面煙霧繚繞，吵鬧喧囂，嘆口氣。

“興星網吧。”

“發個定位過來，我沒去過那里。”

發完的張弛有點愣神，剛才說話的是一小學女同學。

郭春娟，長得漂亮算班花，初中畢業就去了京都打工。

高一那年小學同學聚會才互留電話，加了QQ。

說心里話，自己暗戀過她，畢竟好看的姑娘誰不喜歡，至少曾經是那樣。

大約是高二那年，在網吧上QQ的時候，看到她發的消息，問自己借錢，打電話才確認不是騙子。

電話里，她在哭泣，驚慌失措，不知道該怎么辦，說是遇到了麻煩。

對她多少有好感的張弛，東拼西湊借了1000元給她。之后才從別的小學同學的傳言里知道，她是借錢墮胎。

據說去了京都的她，做金融銷售，和有錢人看對眼了。

以為人家要把她娶回家做富太太，沒想到人早有家室，只是玩玩。懷了人家的孩子，還被人老婆堵在公司。

當時張弛內心無法言表，心存幻想的女孩做了別人小三，還懷了孕。

校廣播天天播放著《小三》那首歌曲，仿佛是對他的諷刺。

憤怒、悲傷、無奈的張弛，在穿越火線槍戰發泄，做著那幼稚的行為。

自己當初可是因為借錢給她，啃了一個多月的饅頭泡面啊！

當時還在電話里安慰她，叫她不要怕，只要有希望，再難也會過去的那些心靈雞湯，可笑可悲。

得承認那件事給張弛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巨大的傷害，扭曲了他的愛情觀，至少他當時是那么覺得的。

不久她竟然還給自己打電話，字里行間全然不提她到底因為什么事借錢。

張弛心中冷笑，漠然的聽著她說的每一句話，虛偽到了極致，化悲痛為力量的他，就當恩怨兩清，相逢不過一笑，各自天涯路遠。將心思放到了學習，成為了年級尖子生。

后來她還了錢，自己也經歷了幾段感情，明白了一些事。

大家本就是普通朋友，是自己對別人期許太高，也太看的起自己。

我們只是一起讀過書的小學同學，成了他給她最后的定義，再沒有其它心思。

上大學后，又舉辦過幾次小學聚會，她都沒到場，大家心照不宣，閉口不談的她的事。

偶爾空間評論一句，再沒有其他交流，今天看到她給自己發消息，一下子想起很多舊事。

“哥們兒，你還進來不，我要拉簾了。”

網管沖門外喊。

煙頭劃出弧線落入水灘，嗤的一聲熄滅，青煙隨即也被雨水打散。

“老板，行個方便，一會兒有人來接我，麻煩您遲點關門。”

張弛笑著將一根遞了過去。

“別太晚啊，快點，等等我得去休息。”

“好勒，謝謝您了。”

張弛坐回電腦前，開了把LOL，用機器人勾的對面直爆粗口。

......

“張弛？”

一雙手搭在張弛肩膀上。

“啊，你來啦？”

張弛應了聲才反應過來，身后站著一女子，連忙起身。

只見她身著緊身休閑褲，呢子大衣，黃色長卷發，五官白皙嫵媚。

“走吧。”

郭春娟笑笑，歪頭示意。

“好”

關了電腦，拿起背包，跟在她后面向外走去。

留下網吧里一群愣住的男孩和男人，懵逼、呆滯、眼神復雜...

“看什么看，打你們的游戲！”

網管沖著網吧里一群目送兩人離開的家伙們罵了句，狠狠吸了口煙，重重的將門簾拉下。

游戲已經索然無味，無處發泄的怒氣讓他們在游戲里對噴起來。

看成人電影的騷年默默關掉了網站，披上衣服蜷縮在沙發上瑟瑟發抖，下雨天好冷啊！

“你剛嚇我一跳。”

“因為突然出現在你身后？”

“嗯”

“切，是你玩游戲太認真了，我在面前走過你都沒注意到。”

“是嗎，哈哈哈。”

張弛尷尬一笑。

“你家啥時候搬到玳石鎮來了。”

“沒有搬，還在城西村，是我自己在這鎮上買的。”

“嘿，工作就是好啊，你看你們都是有房有車的人了，而我還苦兮兮的在上學。”

“念書多好，錢什么時候不能掙。”

郭春娟不以為然的笑笑。

“關鍵念書也是為了房車。”

坐在副駕駛的張弛靠著車窗邊，看了片刻這位同學，將目光轉向窗外的大雨。

“不一樣，說話做事給人的感覺怎么會一樣呢，眼界更高。”

“好吧，你說的對。”

張弛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

“你在玳石鎮工作？”

“沒有，在京都，最近店里不忙，所以回老家住幾天。”

“昂～”

“你呢，放暑假了呀，放多少天？”

“沒有呢，家里有點事兒，先回來看看，過幾天還得回去。”

“是因為拆遷嗎？”

“可以，這你都知道了。”

“切，我怎么會不知道，我也是這地兒的好不好。”

郭春娟白了一眼張弛，風情萬種。

“對對，不過你聽說了嗎，好像出了邪門事情，警方都在封鎖消息。”

“你說鬧鬼的事？”

“嗯，挺嚇人的。”

張弛縮縮脖子，這幾天經歷的事情讓他有些難以接受，自己都奇怪自己竟然沒有發瘋。

“男生膽子還這么小。”

“拜托，都死人了好不好。”

張弛無奈，家里父母還不知道怎么樣了。

“終究會死的...”

郭春娟低聲呢喃。

“啊？”

張弛沒聽清她說些什么。

“不要擔心，叔叔阿姨沒事的。”

郭春娟似乎看出了張弛在擔心什么。

一路上下的雨更大了，擋雨刷的作用都減弱了很多，雨水成股從玻璃流下，遮擋了視線。

花三十分鐘才到地方，進家了的兩人身上多少被淋濕。

互相看了眼有些尷尬，不過女同學先去洗澡，留下張弛在客廳看電視，心臟狂跳。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多少有些異常，感覺渾身血液都流快。

等她裹著浴袍，包著白色頭巾從浴室出來，張弛心中漣漪更甚。

“有衣服要洗嗎？”

郭春娟側身低頭，用毛巾擦干長發，一邊笑著詢問張弛。

“沒...沒有...”

張弛有些無措，雖然背包里有換洗衣服，身上衣服也已淋濕又有異味，但還是下意識的拒絕了。

“好吧，如果要洗的話，洗衣機在那邊。”

...

噴頭撒下熱水，浴室里滿是水霧，雙手撐墻低頭的張弛，仍由水流沖刷，順著肩膀后背流淌。

驅散些疲憊，四處打量，對自己所在還有一絲恍惚。

洗漱出來的張弛，看著客廳沙發上的她，翹著二郎腿端坐在那里，聚精會神的看著電視。真有富家太太的感覺，氣場形象怎么也和小學時候的那個她聯系不起來了。

“洗完啦，快過來坐。”

“飯菜熱好了，簡單吃口，嘗嘗我的廚藝，是中午做的。”

說著起身扭動腰肢去了廚房，張弛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

“做的很好吃。”

張弛稱贊。

“是吧，那就多吃點，在外面可吃不到。”

拿著筷子的郭春娟看著張弛，露出笑容，明眉皓齒。不時雙手拖著下巴看的張弛臉紅心跳。

兩人簡單了聊了聊過去的事情和其他同學，才發現她和那些小學同學的聯系很少。

躺在床上的張弛翻來翻去，難以入睡，自己曾有好感的女子就在對面臥室。各種胡亂的想法不斷出現在腦海，直到沉沉睡去。

凌晨一點，被張弛放在床邊小桌上的那枚玉佩，突然內部明暗交替，發出妖異的藍色光芒。

緩緩升起浮在半空，發出尖銳的超高頻蜂鳴，張弛翻身繼續睡覺。

于此同時，據此三十里開外，以柳槐山為中心，方圓十里。

地面緩緩震動，平日埋在泥土中的暗紅色石頭從土中冒出來，振動著全部升空，懸浮距離地面十米的位置。

山腳下更有幾簇柳樹自燃，冒出紅綠色的火焰，像扎紙一樣燒為灰燼。

雨幕中的柳槐山巍峨，冒著騰騰沖天黑氣或者黑色火焰，瘋狂的跳躍。

一道道閃電劃裂蒼穹，久久不散，暗藍色的電磁波讓浮在空中的石頭振動的更為劇烈。

順著山谷匯聚的混濁泥水不知何時多了一模暗紅，最終匯聚成紅色洪流，沖開被淤泥堵塞的田螺河，摧枯拉朽消失在雨幕中。

閃電照亮的瞬間，可以看見一處人煙稀少的村莊，灰色格調，家家戶戶緊閉，卻燈火通明。

隨著閃電亮起，村莊似乎出現疊影，一個，兩個，三個村莊...破碎不堪，如若水中倒影。

“張伯，都安排好了。”

“嗯，吩咐下去，最多一個月，此間事了，這一脈從此不復存在！”

“是！”

一清瘦仙風道骨的老人背著雙手，通過木窗，看著不遠處那巍峨的高山，樓臺亭榭，隱約其中。

“一千多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