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7月12日,舊歷丁丑年丁未月乙卯日,宜動土、修造、起基。
早上九點,全村人拿著鋤頭、鏟子聚集在趙天荒家前面的馬路上。李三一早便安排人搭好了開工儀式的臺子,就等楊祖德老先生完成儀式之后,便正式開工!但在這之前,李三還要宣布各組成員的分配。道路的整體走向已用石灰勾出輪廓,按整體路線分成多個小段,開工之后,各小組只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務即可!
李三手里拿著一個冊子說:“這是簽到冊,每陳先明老師會拿著這個冊子找人簽到,如果誰哪天沒有簽到,就按村民大會時決定的捐贈五元,如果誰家有事去不了,可以提前請假,也可以找人代替,就是不可以缺曠。下面我開始分組,各組的隊長帶著自己的人,完成自己標段的事,在施工中一定要注意安全,遇到危險的操作,一定要大家協(xié)商后再行動,對于難攻克的路段,我們會組織精英共同攻破!”
接下來就是分配隊員、指派隊長!指派隊長的原則就是主動報名,如果沒有主動報名的隊伍就進行推薦!隊員分配完成后,李三便請楊祖德主持儀式!
楊家祖上從事風水祭祀活動,雖說是封建迷信,但農(nóng)村人就信這個,即使在特殊的年代,哪家有喪事都得請去做一場法事,又名做道場。整個村子里從事這件事的人已不多,老一輩就楊祖德、楊祖昌兄弟,往下數(shù)就楊德文一人繼承了這份家業(yè),其余弟子都是從外村召來的。楊祖德穿著法袍,一本嚴肅,走到案前是念念有詞,香燭紙錢種種一一燒過之后,大呼開工大吉!李三立刻吩咐人點燃鞭炮,在噼里啪啦聲中,皂莢樹組新馬路正式動工!
按戶頭,組里共計36戶,加上從外村請來的石匠及拉沙石的師傅,干活的勞動力足有四十三人。李三根據(jù)每個人的特長,將隊伍分成了運輸組、技術組、施工一隊、二隊,共計四個隊伍,運輸組負責拉砌路用的石頭、水泥,共有三人;技術組主要由請來的石匠和本村的木匠等組成,主要負責砌筑堡砍及跨河的橋梁,共有八人;余下三十二人,便分成兩個施工隊伍,負責主干道路的修建,諸如開挖、轉(zhuǎn)運泥土等雜事。從村域上來看,劉家丫口和陳家坪為一隊主力,汪家溝和楊家壩的人成為二隊主力,而朱家角的人打散分在兩隊之中。
通過自薦,陳先生成為了一隊的隊長,汪世均成為了二隊隊長。
陳先生召集本隊人手,說:“咱們一隊負責的是連通主馬路這一段,所以不能給二隊拖了后腿,咱們先把主路挖出來,方便過車。“
定了目標,大家就沿著石灰勾出來的道路輪廓開始挖填。而那些沒有成為勞動主力的婦女和兒童,便開始做起后勤工作,送水送飯。有田地被侵占的家庭,忙著組織人手把最后一點莊稼收割回家,該拿來喂豬的就作豬草;豬不能吃的就作牛飼料……
雖說開會定的是一家出一個人力,工作干著干著,陳家坪、汪家溝這邊的受益者們就顯出了充分的積極性,拿得起鋤頭、鏟子的大人小孩都紛紛上陣,一時間是熱鬧非凡。周化雨在這種氛圍干活覺得特別來勁,仿佛又回到了集地做農(nóng)活的時代,全村人一起吃飯,一起下地,邊干活又給那些沒有經(jīng)歷過集地生活的年輕人聊起了曾經(jīng)的光榮歲月。
這修路也不比挖土,雖說是人多力量大,但是手工作業(yè),進展并不快。整條路總的長度不足一公里,主干道也就七百多米,可是第一天干下來,只挖出了三百米的毛路。李三看著整條路的推進并不理想,一直做到天黑才叫收工。這種勞動強度對于小孩和年輕人來講有點辛苦,對于周化雨們這些成年人卻并不是問題。回到家中,洗完臉腳,往床上一躺,就等著第二天開工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積極分子們就到了路上,一邊向全村還未出門人的呼喊:開工了!一邊動手開始新一天的工作!臨到中午時,挖到了周化雨家門口。陳先生向大伙吩咐說:“老周家門前的這條小路就不要挖了,大家把其他地方挖的泥土轉(zhuǎn)運到這田里,把田面(回填的意思)起來就行了。”
直接挖路填無疑是要減少不少工程量,聽到陳先生這樣一安排,劉顯德說:“這什么意思,全村小路都要挖掉,到了他家這里就變了政策嗎?”
陳先生說:“這是開會時就定的,占他家這塊地,小路留給他家,也算用集體的地換他家的地。”
劉顯德說:“開會的時候定的,開會的時候我可沒聽到這一條。”
陳先生說:“這會是李隊長、老趙他們?nèi)碎_的,統(tǒng)一規(guī)劃道路走向。”
劉顯德說:“那你覺得這公平嗎?其他各家各戶門前的路都要挖掉,就他家的留下了。”
陳先生說:“我只是執(zhí)行組織的決定,再者說其他各家門前的地也不是他們的,也沒地用來換路啊。”
劉顯德說:“門前沒有地,坡上沒有地嗎,哪里的地不是地,用哪里的地換都是換。”
陳先生覺得劉顯德扯的有些離譜,說:“你不用和我扯,你要覺得這不合理,你去找李隊長他們說。”
劉顯德說:“你這么說還差不多,你又不管事,我和你扯什么。”
陳先生看著劉顯德離去,對眾人說:“開工開工,別管他。”
陳氏兄弟、子侄都是支持陳先生,立馬開始工作。
陳君貴說:“這不是沒事找事嘛。”
陳先生看著劉家子弟,批評陳君貴說:“沒你的事,好好干你的活。”
劉顯德的三弟劉顯畫打圓場說:“老陳,別和顯德計較,他就那樣一人。”
陳先生說:“我不和他計較,我也是執(zhí)行上面的政策。”
周化雨見劉顯德走遠,才說:“我家沒少出一分地,也沒多要集體一分地,也沒占他一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