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大人們的樂趣,講一講少年們的故事。節目一完,大餐用過,少年們聚在一起,一起商議下午去哪放牛。難得一下子聚集這么多人,選一個開闊的地方就格外重要了,放牛的地方若太窄了,牛聚在一起,沒有足夠的草是吃不飽,也容易打架。正值秋收時節,地里還有莊稼,放牛的點一般就是坡上了。皂莢樹組四面皆山,壇山、罐山、虎爪山、老屋基、艷山嶺都是上好的選擇,最終定在了老屋基!
老屋基屬于龍山,在龍眼之上,解放前有人居住在上面,解放后遷到了山下,幾十年的風雨將曾經的痕跡洗去,唯有屋基還在,人們便將那地方稱之謂老屋基。而少年們選擇老屋基的原因也很簡單,山上有桃子、八月瓜、野葡萄等水果,放牛之外,還有其他樂趣可玩。對于少年們來講,放牛只是一項工作,在工作中找到屬于童年應有的快樂才是正事!
一眾少年商議完后,各自回自牽牛上坡。先到的,自然選擇更好的地點,然后就開始在林里穿梭,尋找成熟的水果。先進入林中,并不代表就能先找到成熟的果實,因為這山夠大,知道大致的位置,還需要足夠的眼力才能找到。有時候兩人一起走過同一個地方,前一個踏過都沒能看到,可后一個卻一下看到。每遇到這種情況,前面個都會感嘆還是你的眼尖!
雖是下午,太陽依舊毒辣,除了吃草的老牛,沒有人會站在陽光下。陳君財、汪為鋒、李成豹三人在山里逛了十幾分鐘后,何民利、何民義、何民勇、周圍四人才來;等到劉安軍、陸一鳴、趙鋒到的時候,時間又過去了半小時。
劉安軍到場之后,見前七人已在樹蔭下坐下,問:“找到啥子了?”
何民利說:“毛桃子,要吃不。”
劉安軍說:“毛桃子,打擺子,不吃。”
陳君財說:“吃屎的嘴怎么吃得成桃子。”
劉安軍說:“不和你扯,就在這憨坐起邁?去扣洋芋燒來吃。”
這個提議馬上得到了大家的附合,這扣洋芋自然是不能選本村的,七人一窩蜂的就向坡頂跑去。翻過老屋基,有一條山溝,從坡腳到半山腰,兩溝兩側都是土,都是周家灣的田土。種滿了苞谷,而苞谷地里十之八九裁有洋芋,而另外的概率就是種了黃豆或是花生。鄉下種地,講究的就是一地多用,比如辣椒地里種紅薯、葵花籽等……
幾人在山上觀察了一會,沒有聽到人聲,也沒有看到地里有人。這才悄悄瞇瞇的摸到了周家灣的地里,用帶來的木棍開始挖土里的洋芋,為了防止田地主人的懷疑,大伙是分散作案,各自選一塊小地方就行活動。也不用挖太多,每個五六個洋芋就行,挖得太多也吃不完。哪家哪戶都不缺這些東西,圖的就是一個開心好玩。
土豆挖回來,在吃法上面就有了新的選擇。挖個坑埋在柴火下面;直接放柴火里燒;放在柴火上烤……不管哪種方法,都有忠實的擁躉。兩個人負責挖坑,其余的人都去找柴火。干的蕨菜葉、杉樹葉用于引火;干的樹丫用于保證火能順利燃起;各種濕柴就是主柴了。
沿著土坎挖的坑,一般呈圓形,在低矮的一側開一個口子,整體一看就是一個縮小版的灶臺。挖好之后,丟上一排洋芋,在上面鋪上一層淺淺的泥土,即保證火不能直接燒到洋芋,又使得火的溫度能直接傳到洋芋上將洋芋烤熟。引火柴、干柴、濕柴從下向上、逐一鋪好,就可以點火了。如果干柴太少,引火柴一就過,無法將濕柴引燃,那這火是怎么都生不了。長期活動在山上的少年,自然有儲柴的經驗,閑時準備一些濕柴放在隱蔽的地方,要用的時候就找出來。而上一次燒火剩下的炭,也可以再次利用,生火也不在是一件困難的事!
火燃起之后,大家就圍做一圈,各自用各自的方法烤著洋芋。再擺一擺最近看的電視里的劇情,分析著劇情的走向,把自己喜歡的角色推薦給大家,說著各自的好,有共鳴時互相歡笑。而現在最火的電視劇就是《天龍八部》!
汪為鋒說:“康敏一看就是個賤人,栽贓給喬峰,丐幫那些哈搓搓,不相信幫主,想信她。”
何民義說:“不是哈兒,就是壞。全冠清、白大元,哪個不是壞得扣腳。”
汪為鋒說:“不哈會著康敏這個賤人指使,不哈那四個長老會聽全冠清的,就是一群哈麻批,只不過我也想通了,要不是哈,啷個會混到當乞丐。”
何民利一笑,說:“那你覺得喬峰哈不哈。”
汪為鋒說:“喬峰不哈噻。”
何民利說:“那你說丐幫都是哈兒?”
汪為鋒說:“暫時看不出哈,但我覺得也有點憨,不然也不可能拿刀捅自己,不對,這就是哈,唉!”
陸一鳴說:“有道理,人是很聰明的人,不然武功不會這么高,就是跟一堆傻子混的時間長了,把自己混成哈兒了。”
陳君財說:“那我是不是以后不能和你們一起放牛了?”
何民勇問:“為什么?”
李成豹說:“他意思是講你們是一群哈兒,我看你才是哈兒。”這后半句自然是對陳君財所說。
周圍說:“這個啷個叫哈,這是俠肝義膽,為兄弟兩肋插刀。”
陸一鳴說:“我同意,沒得哪個電視劇的主角會是哈兒,武俠片的主角永遠都是英雄!”
何民利說:“我要是喬峰,我就拍死那幫人渣。”
趙鋒說:“同意,包容犯罪者,就是讓更多好人陷入危險之中。”
陸一鳴說:“是勒,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為啷個就是因為好人對惡人仁慈,而惡人直接就把好人弄死了。”
周圍說:“那我們去挖人家的洋芋,算好人還是算惡人。有句話說的是小時偷針,長大偷雞……”
陳君財說:“我看你才是個真勒的哈兒,有你這么說話的嗎?”
何民義說:“我們又沒謀財害命,怎么能算是惡人,頂多就是犯錯,下不為例。”
何民利說:“惡人又有啷個,活得長點不好邁?”
劉安軍說:“那你可以當王八,千年王八萬年龜……”
說到罵人的話,無論是裝模作樣還是真生氣,拿住對方干上一架,都是農村少年必做的選擇。無論輸贏,這關系到面子,關系到未來。談笑戲耍之間,洋芋便熟了,大家馬上又圍在一起,分食共同的勞動成果。時光便在悄無聲息中流逝,夕陽西下,又到了回家的時候。
每一個人對同一件事物都有屬于自己的認知,沒有人告訴這些少年,這個過程就是形成人生觀、價值觀的一個過程。父母們忙碌著自己的工作,為生計所奔波,沒有人會在這些“小事”上指導少年們。他們只有通過自己的認知,來理解發生在身邊的事,而自己應該怎么做,從模糊到明確,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