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雨仙子低下頭，吸了吸鼻子，對著翊圣真君展顏一笑。

翊圣真君此時此刻覺得就算是瑤蝶仙子的笑顏都無法與之媲美。他忍不住伸出了手，替青雨仙子擦拭去沾在臉上的一瓣雪花。

青雨仙子臉色酡紅，猶如喝醉了一般。翊圣真君呀的一聲縮回手，張開手掌，把手放到一邊，不讓衣服碰到它。

“你是不洗手了嗎？”青雨仙子笑道。

“不——也不是——反正……”翊圣真君緊張得有點語無倫次。

“你今晚洗手也無妨。”

翊圣真君不懂她這話是什么意思，但還沒來得及想一想，右手便被青雨仙子拉住。

青雨仙子拉了拉翊圣真君的手，緊接著又瞬間松開了，手指中殘留著的溫度，讓她的心跳不斷加快。

她咽咽口水，忐忑地再次伸出雪白的柔荑，手背碰了碰翊圣真君的手，隨即反轉握了過去。

在青雨仙子手背碰到他的時候，翊圣真君心房一陣溫熱，條件反射般握住了青雨仙子的小手。

觸電的感覺從兩人的手心傳遍了全身，兩人的心臟噗通噗通地猛跳個不停，緊握的手不由自主地再緊了幾分。

“青雨……”

“翊圣……”

兩人對視一眼，目光灼灼。害羞的念頭一起，馬上被兩人壓抑下來，兩雙眼睛互相凝視著對方，想要將對方的容顏牢牢銘記。

良久，兩人的心情都漸漸平靜下來了，內心的悸動逐漸平復，手牽手靠在一起，眺望天池。

“很久很久以前，我在這長白山中誕生，這里對于我來說，既是溫暖的港灣，也是殘酷的煉獄。”青雨仙子輕聲說道。

翊圣真君嘴唇蠕動了幾下，隨后才說道：“我想聽，我想進入你的心。”

青雨仙子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角灑下幾點淚珠，她的臉上帶著甜蜜的微笑，究竟是悲傷的淚水，還是開心的淚水，翊圣真君不知道。

而此時青雨仙子已經拉著他踏上了天池，跑了起來，身后是一串串漣漪，雪山的倒影被一層層分割開來。

翊圣真君被青雨仙子拉著，漫無目的地在天池上跑著，雖然不知道是做什么，但心里卻是雀躍的。

就這樣跑吧，就這樣跑下去，永遠跑下去。

很快，兩人便越過了天池，離開了火山口，在一處矮坡中靠著坐了下來。

翊圣真君想驅散風雪，卻被青雨仙子阻止了。

背脊靠在清涼的白雪，渾身都舒服了。

青雨仙子下巴枕在膝蓋上，一眨不眨地看著翊圣真君。如此近距離看他，才看到了他臉龐的溫度。

哪有什么巧舌如簧，哪有什么孩子氣，明明是個溫柔體貼的美男子。

翊圣真君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臉一紅，目光躲閃著，不敢對上那雙澄澈明亮的眼眸。

“我不記得我是如何誕生的，是天地孕育還是由父母生出，已經沒有一丁點印象了。只記得還沒長出羽毛的時候，是一只鹮把我當成了她的孩子養育。

我這時候就已有一些靈智，母親似乎知曉我的特別之處，經常對我說話。她是從秦嶺飛來此處的。她總是說作為一個妖居然撿了一只神鳥做孩子。

我不明白我為什么是神鳥，她說只有神鳥才天生有神光。

長白山其他地方都有強大的妖怪和神靈，我們只能在人跡罕至的雪山上生活。這里非常寒冷，想要飛翔也要費很大勁，但母親一定要我不斷飛翔，說鳥不飛起來就沒用了，要我一定要越過風雪，飛到蒼穹，去觸摸星空。”

“你有個偉大的母親。”翊圣真君道。

青雨仙子笑了笑，繼續說道：

“我長出一身華美的羽毛，可以穿過肆虐的風雪，飛到所有人無法企及的高處，可以看到璀璨的群星在向我招手。

我會自己帶食物回來給母親，母親每次都很欣慰地笑著看著我。她對我說，她這一生最遺憾的是無法修成仙體就已經被打壞了根基，讓我一定要修成仙體，如此方可真正遨游天下，再不被人欺負。”

青雨仙子聲音哽咽，滾落下豆大的淚珠。

翊圣真君心疼地看著她，舉起手來，不知道如何是好，掙扎了一會兒，才搭上了她的后背，輕輕地拍打著。

“有一次……有一次我們飛過……飛過天池……天池的妖怪蘇醒了……母親和她戰斗了……”

青雨仙子再也說不出話來，嘴巴咬著膝蓋不斷抽泣。

翊圣真君心里慌張不已，馬上出言安慰，最后還是忍不住緊緊抱住了青雨仙子。

青雨仙子哭泣了很久，熱淚已經將她和翊圣真君都打濕了。

狂風蹔息，積雪堆滿了腳邊，遠方傳來一聲悲愴的鳥啼。

白茫茫的雪山，猶如沉寂的巨獸，仿佛突然會張開巨口。

“母親力竭掉進了天池……再也沒有起來……我……”青雨仙子咬著牙，“我不顧一切與妖怪戰斗，神光神火全部傾瀉過去，把雪山清理了一圈，把天池蒸發了一半，也把妖怪燃燒成了星星。”

“可母親再也不能陪伴著我了。”

翊圣真君貼在青雨仙子耳邊，小聲而堅定地說道：“以后，由我來陪伴你。”

青雨仙子抬起宛如梨花帶雨的臉龐，微微一笑。

翊圣真君心頭一酸，抬手伸出手指蹭了蹭青雨仙子的鼻尖，然后為她抹去臉上的淚水。

“嗯。”

青雨仙子用力點了點頭。

翊圣真君松開青雨仙子，緩緩縮回了手，先前如此大膽，實在是本能反應，如今回過神來……的確是害羞得無地自容，恨不得刨開雪地鉆進去。

青雨仙子看他這樣覺得好笑，心情也好了一點點。

“我傷心了好多天，到天池里找了很久，還是找不到母親的遺體……后來王母娘娘來到了天池，找到了我，讓我隨她到瑤池去。

娘娘人很好，讓我覺著十分親切，因此我便暫時放下這段過去，去了瑤池，只每隔一段時間回來看一看，拜祭一下母親。”

“那……”

“嗯……不過明天是母親的祭日，明日再拜祭吧。”

翊圣真君自無不可。

今天發生的事讓兩人好一陣感慨。

兩人無人知曉地談了好幾天了，但一直沒有怎么親密接觸過。今日竟然一次過就牽了手，擁了抱，撫了背，擦了淚……真是不可思議。

不過，還真是挺緊張的，直到現在，依舊仿佛小鹿亂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