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已經有三十五歲了,在她的童年記憶中,自己的部族一直就很弱小,甚至記得自己和自己家的牛羊是如何的瘦弱。遼闊的草原雖然看起來無邊無際,但是能養活的人和牲畜卻總是有限的,所以那些羌人就不停的來搶劫像他們這樣弱小的部族。
還小的時候,她聽阿爺說過,東邊那個占據著這天地間最肥沃土地的大國又開始打仗了,羌人好像也跟著打了起來,所以難得那幾年自己的家人算是吃了一些飽飯。
可是遼闊的草原還是太小了,羌人又來了。姜女一家只能不停的逃跑,可惜他們帶著牲畜跑的太慢了,羌人很快就追上了他們。
姜女清楚的記得自己的家人是如何被羌人殺了,然后她也被羌人當做戰利品綁在了馬背上。所幸就在姜女最絕望的那一天,她也看見了自己心中的英雄出現,那個有些靦腆的男人跟著氐人的王像砍瓜切菜一樣殺掉了那些餓狼一樣的羌人。
想到這里,姜女看了看蓋著氈被,正睡得香甜的香兒和雄兒,摸了摸懷里還抱著貍花貓的香兒的小腦袋,很寵溺地笑了笑。
自己后來嫁給了那個靦腆的男人,重新有了一個家,氐人的王很勇猛,把整個草原的氐人都團結了起來,所以羌人再也不敢隨意欺負他們了。
可惜代價就是那個靦腆的男人為了氐人的王死在了戰場上,從此姜女也不愿意再嫁人了,氐人的王很好心的讓她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幫忙照顧氐王的孩子,做些零碎的雜活。
想到這里,姜女依然覺得自己有些傷心和遺憾,沒能為那個靦腆的傻男人留下一兒半女。
兩個多月前,氐王告訴姜女,他要去那個叫長安的地方見一些人,順便準備帶自己的孩子去長長見識,所以姜女也跟著來到了這片她阿爺說過的天賜之地。
姜女一路上沒看到像她阿爺描述的那么繁華美好的天賜之地,反而是看到天賜之地原來的主人們都蓋了一個又一個高大,復雜的屋子,屋子里的人看到他們都很警惕,同時眼睛里還有一些恐懼,像是那些被草原上的惡狼咬過的人一樣。
想到惡狼,姜女一下子從毛氈上坐了起來走出帳篷。
看到帳篷外那些男人們吃完肉,喝完酒留下的一片狼藉,姜女冷了冷臉。另一邊倚著火堆守夜的一個年輕氐人漢子不好意思的對著姜女笑了笑。
姜女也沒理那個守夜小子,只從地上撿了一個空酒壇子提在手上,就朝著營地外有十幾米遠的地方走了過去,估摸著距離差不多了,她直接把酒壇往地上砸了個四分五裂,從碎片里撿出來一個陶片,用身上的一根細線綁在中央,兩邊系在了一對有四寸多長的枯枝上,隨后插在地上,如此重復幾次,這才安下了心。
走回到守夜人身旁,姜女叮囑了幾句之后,就回到帳篷里挨著兩個孩子很快熟睡起來。
李嗨和衣而睡,身上還蓋了一張扎人的厚重毛氈,但依舊睡得十分香甜。剛才篝火晚餐上他最后的失態也被苻重當成了醉酒,李嗨干脆順勢推舟,被一個氐人漢子扶到了帳篷里睡覺。
昨夜在山林里,李嗨也沒找到能安心睡覺的地方,只能扛著饑餓和疲憊走路,這下吃飽喝足,又被人搬到帳篷里,自然很快睡著了。
此時天上黑云被風吹的將月亮掩的忽明忽暗,營地附近的草皮也被夜風吹得沙沙作響,掩蓋了一些伏在草地上,用角巾蒙住面目的不速之客。
這伙不速之客足有十二三人之多,腰間背上都是鼓鼓,看來是藏了不少殺人的好東西。
這伙人貍貓一樣矯捷地呈箭矢狀慢慢靠向氐人的營地,等靠到了離營地有二十多米之后,這十二三人中分出兩個趴在了草地上慢慢挪動到離營地只有十幾米的地方之后,就各自從背上解下一張勁弩瞄住那個已經有些睡眼蓬松的守夜人。
姜女布下的警戒也許對動物有用,可對這群不速之客來說就形同無物了。
噗!噗!
兩支弩箭勢如劈竹的扎向守夜人脆弱的肉體,一支弩箭釘在守夜人的大腿上被腿骨頂住,未再寸進。另一支弩箭則從守夜人的上臂穿肉而過,直接插進他的肺部,巨大的穿透力擠斷了守夜人的幾根肋骨,也一同扎進了內在的五臟六腑,浪潮般的痛楚席卷了守夜人的全身,痛的他全身的肌肉都開始不停的顫抖,血沫子從他的嘴角也冒了出來。
守夜人目誑欲裂,雙眼通紅,正要從喉嚨里發出死亡前的最后一次慘叫??赡亲访腻蠹暱涕g又射出兩枝,通過第一次的射擊之后,這兩支弩箭的準頭明顯有了提升。一支插進守夜人的頭顱,另一支則插進了他的脖頸,鋒利的弩箭砸斷了守夜人的氣管,阻止了這個年輕生命在最后一刻向自己的族人發出死亡警告。
嗵的一聲,守夜人的尸體倒在了幾個時辰前還熱鬧非凡的營地里,只有他的手指還在莫名的抽搐……
“警告!警告!警告!警告!”就在守夜人死亡的同時,桃寶一改往日的溫柔,刺耳的警告聲不停地在李嗨腦海里回蕩。
李嗨一下子驚醒過來,連忙詢問道:“怎么回事!”
“第一次檢測到超標的紅細胞,警告!宿主周圍可能存在動物之間的慘烈廝殺,故此提醒,請宿主確定自己的生命安全!”
李嗨趕緊起身,看到帳篷里還睡著兩個氐人,其中一個看著輪廓如此高大,就知道他是蒲重,也顧不得會不會出洋相,立馬大叫出聲:
“有危險,快起來!”
蒲重這行人本來就是氐人中的精銳,聽到李嗨的警告立馬爬了起來,從身邊取出武器,也不看李嗨,就準備走出帳篷查看情況。
可就在蒲重的右腳剛剛邁出帳篷口的時候,一支弩箭就直指他的面門而來,蒲重下意識抬刀堪堪擋下了這致命一擊,還沒等喘過一口氣來,一道寒光就掃向他的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