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瘟疫比楚宸御設想的要更久，為了能徹底的讓楚宸寧失了名望，他安排傳染源從臨菑縣到長慶鎮再到京里，處處哀鴻遍野，死傷滿地，讓人觸目驚心。

然而楚宸御坐在自己府里花園里的石凳上，正在興致很好的逗掛在一邊的畫眉鳥。

他完全沒覺得這是他自己的錯，楚宸御只是想著，要不是楚宸寧和柳清疏橫插一杠，只要臨菑縣的賤民們死了就行了，根本不需要他動用第二個計劃，長慶鎮和京里也不需要死這么多人了。

要怪你們都去怪多管閑事的楚宸寧和柳清疏吧。

楚宸御拿起小碟子里的瓜子，放在手心里，看畫眉鳥跳動著一次次低頭一一啄食了去，他忍不住笑道：“這才是好畜生，給你的，你就吃著，不給你的，你搶什么呢？”

這時小全子從院子外面急急的走了進來：“殿下，武寧郡伯的長子剛才不治去世了。”

楚宸御轉身拿起放在石桌上的酒壺，為自己斟滿，面色含笑，一看就是心情很好。

小全子有些著急：“殿下……您準備什么時候出手？”

楚宸御笑了笑，終于肯賞臉說句話了：“一個普通郡伯之子，連名字都叫不出來，怎么能讓父皇知道這瘟疫來得有多痛有多猛呢？”

小全子跪在地上，大吃一驚：“殿下的意思是？”

楚宸御抿了一口杯中酒，嘴角勾上陰惻惻的笑：“最近父皇不是很寵信那個周采女么，滿宮的珍珠糕都供了她一人，想必在背后咒她死的人不少吧？”

小全子不知幾時自己的主子膽子已經大到敢動皇上身邊的人了，有些難以置信，想了想臨菑縣和長慶鎮那么多條人命主子都不在乎，一個沒品階的皇上新寵，比起來也不算什么了。

見小全子已經領會了自己的意思，楚宸御道：“做得干凈些，明日，我就好帶著老先生去領功了。”

楚宸御揮揮手讓小全子下去，小全子還沒告退，楚宸御的暗衛突然出現了，來不及行禮，他跪下就直接道：“主子，醫絕圣手現身了。”

“什么？”楚宸御手上的玉酒杯跌落在青石板地上，直接摔得粉碎，“你說誰現身了？”

“醫絕圣手。”那暗衛沒敢抬頭，他雖不知道楚宸御的全部計劃，但也知道醫絕圣手在此時現身絕對是對主子有害無利，“如今這醫絕圣手就在皇宮里，還放言說能治好這場瘟疫。”

“備馬備馬！”楚宸御扯過邊上侍女手里的外袍往身上一披就往府外跑，“快點！我現在就要入宮！”

……

“這位……老先生，您說您有把握能治好京里的這場瘟疫？”

皇上坐在龍椅上沒說話，身為丞相的柳向正自然首當其沖的要問清楚。

樂卿點點頭，下意識的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假胡子，心里暗嘆衛瑟風真是個人才，戴上人皮面具，再這樣裝扮上，往銅鏡前一站，樂卿差點真以為自己是個耄耋之年的老者了。

不過能想出讓自己假扮醫絕圣手這一招，衛瑟風這個人倒是真的出人意料，看來他也不是除了一副好皮囊全都一無是處的，不對，他有沒有好皮囊，跟我有什么關系？

樂卿在腹誹著衛瑟風，在皇上和柳向正看來卻是這位高人正在想一些高深莫測的問題。

皇上這才開口道：“那不知老先生幾時可以開始？昨日里武寧郡伯的長子已經去世，現在京里人心惶惶，朕也寢食難安。”

樂卿壓低了嗓子道：“圣上，老朽本是鄉野之人，承蒙大家不棄，才得了個醫絕圣手的虛名。原本我在山野間清修，不欲管這些凡塵俗事，但您的五皇子在機緣巧合救過老朽一命，看他在臨菑縣救治疫情，老朽才想著來京里還了他這一恩。”

皇上暗忖，像慈安大師、醫絕圣手這類方外高人，都是有些自己的怪脾氣的，若是說得不好，傳出去讓百姓知道了，自己必然名聲受損，加之這醫絕圣手話里話外也給足了皇室面子，只是不知道老五居然救過這等高人還不知道利用起來，果真是草包一個。

正想著，楚宸御已經帶著他的小太監來到了大殿之上：“參見父皇，兒臣給您請安了。”

皇上平日里不怎么召見……不，應該說是完全沒召見過楚宸御，看到他主動來給自己請安，有些奇怪，下意識就皺了皺眉頭：“起來吧，你來干什么？”

楚宸御看到了站在一邊的樂卿，縱使心急如焚，也不敢直奔主題，畢竟窺伺可是大罪，于是只能老老實實的一躬身：“兒臣的廚子今天給兒臣上了一味新點心，兒臣吃著極為可口，想著父皇近日憂心國事，兒臣不能分憂，唯有帶來給父皇一嘗，若能換得父皇一時半刻的開懷，兒臣也算三生有幸了。”

說著，楚宸御就讓邊上的小全子把一個朱漆點心盒遞給皇上身邊的太監。

皇上沖那太監使了個眼神，那太監連試毒都沒有就將點心盒放到一邊，顯然他是完全不打算吃的，回過頭來，皇上沖楚宸御敷衍的點點頭：“你有心了，你還有別的事嗎？”

見皇上如此輕慢的對待自己，楚宸御眼里閃過一絲不由自主的憤恨，不過他也是被忽略慣了，很快調整過來，看了一眼邊上的樂卿，對柳向正問道：“這位老先生仿佛不是朝中的人，不知是何身份？”

柳向正拱了拱手道：“回殿下的話，這位就是傳說中的醫絕圣手，是來治瘟疫的。”

樂卿因為回京比較早，沒有接觸到杜鴻杰，此時的他并不知道楚宸御就是幕后黑手，但所有的皇子都是楚宸寧潛在的威脅，盡管樂卿不會也不屑于主動出擊，但被動的戒心還是有的，聽楚宸御繞了一圈把矛頭轉到自己身上，少不得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

果然，楚宸御上下打量了一番樂卿，即刻便發難了：“父皇，如今宮外流言四起，我看欺世盜名之輩也是不少。這位老先生，當真是傳說中的醫絕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