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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捕風捉影

派出所那邊還沒傳來消息。

校門口那名無業青年多次被門衛驅趕后,依舊風雨無阻地蹲守在崗位。

綠想起昨晚和父親起地那場爭執,心中有些茫然。

當陳先生了解前因后果后,此事絕大程度地激起了他的護犢之情,立即決定今后由他親自接送綠上下學。

綠當然反對。

一來,這件事目前仍處于捕風捉影的階段,她不想因為“懷疑和害怕”,就從父親那里尋求保護。

二來,一旦父親這么做了,無異于坐實她被人報復的傳聞。目前她還是安全的,為了避免擴大影響,她拒絕。

她沒有勇敢到不怕死,也不是懷抱僥幸換取自由,她只是不想興師動眾。

“你這是在冒險!”陳先生勃然大怒。

綠在父親的盛怒之下賣力揮舞鍋鏟,認真準備妹妹的晚餐,語氣十分平靜:“爸爸,我只想要一點點自由?!?

“你要的不是自由,是任性?!?

綠不理他。

陳先生氣得在廚房外打轉,“好,既然你要自由,那我也要自由。你有叛逆的自由,我有約束你的自由!”

燜菜的空檔兒,綠取出一只碗,打開電飯煲添上飯,端出廚房放在久等的小栽面前,摸摸她的頭:“不要怕,爸爸只是在胡鬧。我們沒有在吵架?!?

小栽懵懵懂懂地點點頭,她年紀太小,還沒見過父親似無頭蒼蠅亂撞的樣子。

“小綠,你理我一下!”陳先生要求。

“我在忙啊,爸爸。”

“不,你越來越像你媽媽了,重要的事情從來都不聽我的。”

綠打開鍋蓋檢查了一下,估算出悶熟豌豆所剩的時間后,再度蓋上鍋蓋。

她將雙手插進圍裙兜里,轉身直面父親:“爸爸,不要動不動就搬出媽媽來嚇唬我,別忘了上次帶小栽去游樂園,是誰把你從鬼屋救出來的?!?

陳先生嘴角一抽,“都過去那么久了,咱們能把這事忘了嗎?”

綠很是大方:“當然可以,只要你別再跟我提什么‘你的自由’。你有兩個女兒,一家公司,以及四十歲男人應負的責任。所以你別跟我談什么自由,你根本就沒有自由可言。”

陳先生反方駁斥:“溫斯頓在《1984》里曾寫道:‘自由就是說出2加2等于4的自由。若這點獲得認可,其他將自然成立。’我四十歲沒錯,但我的立場支撐我的所作所為,我的出發點不犯罪,所以我可以在任何場合談自由?!?

“你說的也有道理。但理查德·羅蒂在《偶然、反諷與團結》里評價道,2加2等于4是否為真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相信它為真,你可以把它說出來,而不會受到傷害’。我很同意他的觀點,也很理解你人到中年對自由的渴望。不過羅蒂的理論在我看來也有相對缺陷,也就是說,首先,你認為的‘自由’不重要。其次,其實你只有‘說說而已的自由’,有沒有‘那么做的自由’完全是另外一碼事。以上,我的辯論結束?!?

陳先生,K.O。

隨著鍋蓋被打開,食物經由悶燉之后釋放出來的香氣,猶如蘑菇云一般轟炸著中年男子脆弱的神經。

這場“自由論”,最終由一句簡單的“開飯啦”,畫上了意猶未盡的句點。

連勛在早晨的公車上看見綠時,她的臉色很差。顯然,和父親頂嘴違背了她的初衷。

她原只是想更獨立些,像個“大女孩”那樣獨當一面,但報復事件這道超綱題并不那么好解。

“你低血糖?”男生關心地問。

綠搖搖頭,“只是覺得有點茫然?!?

男生微笑:“要是突然覺得前路艱險,那可能是因為你剛剛升了一級。”

聽見男生特有的低笑聲,綠這才反應過來和她說話的人是誰。

“啊,原來是這樣?!?

連勛將背包換了一邊,于是兩人之間就少了一道障礙。

好一會兒沒搭話,綠垂著腦袋看他的鞋。昨天他也是穿這雙,這人鮮少一雙鞋連著穿兩天的。

她瞟了男生一眼,“昨天又?”

男生“嗯”了一聲,回答道:“原來的家在重新裝修我哥的房間,我媽擔心吵到我念書,所以短時間內我搬到這邊住了。”

“哦?!?

她也就是隨口問問,他用不著說得這么具體吧?

“吃完晚飯過來散步吧,物業的人培植成功了一種玫瑰,這幾天整個小區非常香。”

“好啊?!?

男生扭頭看她一眼,嘴角上揚,沒再發言。

隨著車身顛簸,白輕的世界跟著晃動。

男生。女生。

有什么東西,在睫毛撲閃之間溜走。

十六七歲是個非常奇怪的年紀。

他們渴望被注意。

即使零花錢不多,也喜歡放學后徘徊在商業街的飾品店;

各種顏色的指甲油藏在抽屜深處,偶爾拿出一瓶來悄悄涂在小指甲蓋上,等待著誰來發現;

嶄新的鞋子一定要第一時間穿上,“嘿,鞋很漂亮嘛,剛買的?”聽到這樣的話,下巴會不自覺揚起;

甚至受點小傷,都是件“與眾不同”的事。

作為一個性格謹慎的女生,綠鮮少讓自己受傷。但即便如此,仍不能阻止意外發生。比如去年那次意外摔下樓梯,她不得不在醫囑下戴了半個月的吊臂。

學校明文規定在校期間必須穿制服,戴吊臂的她在同學中鶴立雞群,自然招至許多矚目。

此前,她自認為是個喜歡低調的人,但受傷的經歷讓她明白,自己也到了渴望被關注的年紀。

年輕,高傲,特別。

她希望自己如此,同時也覺得庸俗。

所以,報復事件的陰影下,與其說擔驚受怕,還不如說是對同儕過分的關注,感到不勝其煩。

也許,她要的“特別”,只是“一點點”、“小小的”“不同。

比如像陳茉那樣會唱幾首特別的歌曲,或者擁有隔壁班金同學的長睫毛,她想要的僅僅只是一個有點突出但不過分的優點。

絕非目前這種形式的“驚天動地”。

頭疼。

更可怕的是,這還引發了一系列“蝴蝶效應”。

任曉棠不知從哪兒得知昨天陳茉也在送綠回家的隊伍中,大小姐骨骼清奇,認定這是陳茉在耍心機。

綠和連勛抵達教室時,這對冤家正為了陳茉鬧得不可開交。

雖然任、張二人成為“班對”已人所周知,但綠對任曉棠的沉不住氣,仍感到怒其不爭。任曉棠這么一鬧,讓包庇他倆的大家都很難看。

綠不由自主瞥了一眼身邊的男生,連勛俯視對上她的視線,先是疑惑,但很快會意。

這場架必須有人管一管,以免殃及池魚,而和事佬的人選非他莫屬。

連勛將張傳拉到窗邊后,綠走到自己座位放下書包,然后游說教室里為數不多的幾個同學,請他們先到教室外自習。

事關陳茉,作為陳茉的好友,綠出面維護朋友的名聲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大家很配合地拎著椅子到走廊繼續背單詞。

但還沒等綠把教室門關上,任曉棠特有的尖聲,就像呼嘯的箭矢扎入綠的心臟。

“陳綠,我勸你少管閑事,你還嫌自己不夠倒霉嗎?你把門打開,今天我就是想讓大家聽聽,陳茉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任曉棠你他媽給我閉嘴行不行!”被朋友堪堪壓制著的張傳暴怒,像是下一秒就會失控。

“我說她一句怎么了?”相對的,女生在氣勢上完全不輸分毫,尖聲朝男友叫囂,“她陳茉在我看來就是個騷貨!騷貨?。?!”

綠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跳腳的任大小姐,而連勛默契地捂住了張傳的嘴。

動靜那么大,理所當然引來了教室外的窺探。

磨砂玻璃上晃動著三五個人影,也有剛到校的同學想進教室卻發現被鎖在了外面。

綠不悅地皺眉,饒是最近她也對陳茉頗有微詞,但“騷貨”這個字眼還是太過嚴重了些。

“你先帶他出去??!”綠極力克制,才沒能讓黑暗的氣息靠近眼球。

目前只能先把這兩個火藥桶分開,要不然這架誰勸得???

非得當場打起來不可。

連勛也看準了形勢,胳膊肘一拐,硬生生將張傳架出了教室。

等門關上,綠才松開任曉棠,氣虛地跌坐在一旁椅子上。見任曉棠還要追出去,她不由大喝一聲:“任曉棠!!!”

聲音的上限脫離了日常軌道走失在理智邊緣,憤怒緊隨其后在胸口暴走,她脈搏失序,躁動不安。

像是大風吹過山谷,每一聲回響都裹挾著這個名字。

任曉棠忍著耳膜震痛,緩緩回頭.

這個名字里帶著顏色的女生,多半時候給人的印象是文雅秀氣和嫻靜。一副好脾氣好心腸,不那么惹眼,也沒人見過她發火的模樣。

正因為如此,一旦她打破固有印象,才會讓人感到震懾和壓迫。

任大小姐這才有點后怕。

看她總算冷靜了點,綠做了個深呼吸,極力壓低聲音罵道:“你這個笨蛋,到底有沒有一點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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